第7章

失控!絕對的失控!

蘇劫感覺自己不再是人類,而是一顆被點燃、被瘋狂能量推動的隕石!體內奔涌的、來自數十只噬岩蠕蟲的狂暴力量如同脫繮的野馬,混合着飆升到50%的污染值帶來的混亂意志,正將他拖向徹底異化的深淵!

“吼——!”他口中發出的已經不是人聲,而是混合着痛苦、暴戾和某種非人嘶鳴的咆哮。皮膚下暗紅與暗黃的光澤瘋狂流轉、沖突,如同沸騰的岩漿在薄皮下涌動,隨時可能破體而出!視野完全扭曲,黑暗的礦道在眼中變成了不斷旋轉、拉伸的暗黃色與血色的漩渦,無數蠕蟲的殘影和尖銳的嘶鳴在耳邊瘋狂回蕩!

他撞碎了擋路的蟲群殘骸,以遠超常理的速度向着礦道更深、更黑暗的“盡頭深淵”墜去!不是奔跑,更像是被體內狂暴的力量彈射出去!

礦道急劇向下傾斜,坡度陡峭得近乎垂直!兩側的岩壁飛速向上掠過,帶着模糊的慘綠色磷光殘影。失重感瞬間攫住了他,但體內那股狂暴的力量反而更加興奮地奔騰起來,仿佛回歸了某種本源。

“地行……本能……”混亂的意識中,一個源自吞噬蠕蟲的破碎本能感知驟然清晰!是那種對岩石、對地脈的親和感!

“污染值:55%……警告!臨界異化風險!”冰冷的提示音帶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異化?!蘇劫殘存的意識在瘋狂尖叫!他不能變成怪物!不能!

就在他即將徹底墜入失控的黑暗時,左手中那塊緊握的、刻着血晶圖案的冰冷金屬銘牌,突然傳來一陣微弱卻極其清晰的震動!同時,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甚至帶着一絲……命令意味的意志,如同無形的冰錐,狠狠刺入他混亂狂暴的意識核心!

“凝!固!”

兩個字,簡單,冰冷,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壓!

嗡!

蘇劫體內瘋狂沖突奔涌的狂暴能量,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那股源自噬岩蠕蟲的、想要融入岩石、化爲地脈一部分的本能沖動,被這股冰冷的意志強行引導、凝聚!

失控的墜落驟然停止!

蘇劫的身體並未撞上堅硬的岩底,而是……詭異地懸浮在了近乎垂直的陡峭礦壁上!他的雙腳,不,是他整個身體的輪廓,都散發出一種微弱的、帶着暗黃色澤的能量波動,與身下冰冷溼滑的岩壁產生了一種奇特的“粘附”感!仿佛他本身就是岩石的一部分!

地行!他強行催動了吞噬蠕蟲獲得的、最核心的本能天賦——地行!雖然極其粗糙、極其不穩定,但在那銘牌傳遞的冰冷意志幫助下,他短暫地“凝固”在了岩壁上,避免了粉身碎骨的結局!

“呼……呼……”蘇劫劇烈地喘息着,冷汗瞬間浸透全身,仿佛剛從溺水的邊緣被拉回。體內狂暴的能量暫時被壓制、引導,雖然依舊在奔涌沖突,帶來撕裂般的劇痛,但至少沒有立刻將他撐爆或拖入異化。污染值的上升似乎也停滯在了55%,但那冰冷的警告意味依舊濃烈。

他死死攥着那塊救了他一命的金屬銘牌,冰冷的觸感讓他混亂灼熱的意識獲得了一絲清明。剛才那股意志……是銘牌本身?還是……銘牌溝通了更深處的某種存在?

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向下方。

這裏,就是廢棄礦道的盡頭——深淵!

下方並非想象中的堅硬岩底,而是一片……難以形容的奇景!

一個巨大的、近乎球形的天然地下空洞出現在陡峭礦道的盡頭。空洞的底部距離蘇劫懸停的位置至少有數百米深,彌漫着一層稀薄、散發着微弱藍綠色熒光的霧氣,讓整個深淵底部籠罩在一片朦朧、詭異的光暈中。

而在那藍綠色的光霧之下,更讓蘇劫瞳孔收縮的景象映入眼簾——那並非泥土或岩石,而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如同巨大菌毯般的暗紅色“地毯”!

那“地毯”由無數極其微小的、半透明的暗紅色晶狀體構成,每一個晶狀體都如同微縮的血晶,散發着微弱的、同步脈動的暗紅光芒。它們緊密地連接在一起,覆蓋了整個深淵底部,如同某種巨大活物的皮膚!無數根細如發絲、同樣散發着暗紅光芒的“菌絲”,如同活物的毛細血管網絡,從這片巨大的晶噬菌毯上蔓延出來,向上延伸,攀附在深淵四周的岩壁上,一直延伸到蘇劫所在的礦道出口附近!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奇異的味道,不再是單純的腐爛惡臭,而是混合着濃鬱的血腥氣、某種金屬的鏽蝕味,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無數生命能量被壓縮提純後的、帶着致命誘惑的“甜香”!

這就是那個礦奴骸骨指向的“盡頭深淵”?這就是銘牌上“血源意志”的源頭?這片覆蓋深淵的晶噬菌毯,和他體內的血晶,絕對同源!

“共鳴……源頭……回歸……”腦海中,血晶的低語再次響起,但這一次,不再是單純的貪婪和瘋狂,而是帶上了一種難以抑制的激動和……孺慕?仿佛遊子歸家!

與此同時,蘇劫也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盤踞的血晶存在,正與下方那片巨大的晶噬菌毯產生着強烈的共鳴!一股溫和卻浩瀚的吸引力從下方傳來,仿佛在召喚他投入那片暗紅色的“海洋”。

下去?投入那片未知的、散發着致命誘惑的菌毯?

蘇劫的心髒狂跳。直覺告訴他,下方既是機遇,也是更大的陷阱!那片菌毯散發的氣息太過龐大、太過古老,一旦投入其中,他這微弱的自我意識,很可能會被徹底同化、吞噬!變成那菌毯上微不足道的一個新“晶胞”!

“污染值:55%……穩定。”提示音依舊冰冷。雖然暫時穩定,但55%的污染值如同懸頂利劍,體內狂暴的蠕蟲能量也在蠢蠢欲動。他必須盡快找到方法處理這些能量,壓制污染!

就在他猶豫不決時,異變再生!

攀附在岩壁上的那些細密的暗紅色菌絲,仿佛被蘇劫身上濃鬱的血腥味和體內血晶的氣息所吸引,突然如同活過來的毒蛇般,加速向上蔓延!速度快得驚人!

其中幾條最粗壯的菌絲,前端如同尖銳的針管,閃爍着危險的暗紅光芒,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螞蟥,直刺蘇劫懸停在岩壁上的身體!目標直指他受傷的雙臂和胸膛!

危險!

蘇劫悚然一驚!他毫不懷疑,一旦被這些菌絲刺中,他體內的能量、血肉,甚至靈魂,都會被瞬間抽走,成爲下方菌毯的養料!

“滾開!”蘇劫怒吼一聲,強行催動剛剛領悟、還極其不穩定的“地行”能力!意念集中,試圖操控那股粘附在岩壁上的暗黃色能量,推動身體向側面移動!

然而,他低估了污染值對精神控制的幹擾!也低估了體內狂暴蠕蟲能量的反噬!

意念一動,體內的能量瞬間再次暴走!粘附力失控!他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猛地從近乎垂直的岩壁上向下墜落!雖然避開了那幾條致命菌絲的突刺,但失控的墜落再次將他推向深淵底部那片散發着致命誘惑的暗紅菌毯!

“不!”蘇劫目眥欲裂!他瘋狂地想要再次凝聚地行能力,但混亂的能量和飆升的污染值讓他的意念如同陷入泥沼!

墜落!加速墜落!

藍綠色的熒光霧氣撲面而來,帶着冰冷的溼意和那股甜膩的異香!下方那片脈動着的暗紅菌毯在視野中急速放大!他甚至能看清那些微小晶胞開合、如同呼吸般的律動!

死亡的氣息從未如此清晰!

就在他即將墜入那片暗紅“海洋”的瞬間——

嗡!

左手中的金屬銘牌再次傳來劇烈的震動!同時,一股比之前更加強大的、冰冷的意志猛地爆發!這一次,不再是簡單的“凝固”,而是一個清晰的命令指向!

“右!側!岩!壁!”

蘇劫殘存的意識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用盡全身力氣和意志,將體內最後可控的一絲能量(混雜着地行粘附力和一絲蠕蟲的腐蝕沖擊),狠狠轟向身體右側那片覆蓋着厚厚暗紅菌絲、看起來與其他岩壁無異的區域!

轟!

混雜着暗黃與暗紅的能量流撞擊在岩壁上!預想中的堅硬碰撞並未發生!那片被菌絲覆蓋的岩壁,在能量沖擊下,竟然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露出了一個……隱藏的洞口!洞口邊緣光滑,明顯是人工開鑿的痕跡,但被某種能量場或者這些菌絲巧妙地僞裝了起來!

一個隱秘的通道!

蘇劫下墜的身體,被這股反沖力稍稍改變了方向,如同炮彈般,斜斜地射向了那個剛剛被強行轟開的、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洞口!

噗通!

他重重地摔進了洞口內部,身體在粗糙的地面上翻滾了好幾圈,才撞在一面冰冷的金屬牆壁上停下。全身的骨頭仿佛都散了架,劇痛讓他幾乎昏厥過去。

洞口外,那些被驚動的暗紅菌絲如同狂舞的毒蛇,瘋狂地涌向洞口,試圖追擊。但洞口邊緣似乎存在着一層無形的屏障,那些菌絲撞在上面,發出“滋滋”的灼燒聲,被強行阻隔在外,只能不甘地扭曲、嘶鳴(無聲的),卻無法侵入分毫。

暫時……安全了?

蘇劫癱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咳着血沫,意識模糊。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向這個隱秘洞口的內部。

這裏似乎是一個……廢棄的、極其古老的小型前哨站或者觀察站?空間不大,只有十幾平米。牆壁是某種暗銀色的、布滿鏽蝕的金屬合金。角落裏散落着一些早已腐朽破爛的儀器殘骸和金屬碎片。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洞口的正對面,鑲嵌在金屬牆壁上的,是一面巨大的、布滿裂痕的……觀察窗!

透過布滿蛛網狀裂痕的觀察窗,外面正是那片散發着藍綠熒光和暗紅脈動的、無垠的深淵菌毯!如同一個巨大的培養皿,展示着這地底深處驚心動魄的詭異奇觀!

而在這個小小觀察站的正中央,金屬地板上,靜靜躺着一具東西。

那並非人類的骸骨。

而是一個……繭。

一個約莫一人高、由無數根晶瑩剔透、散發着柔和乳白色光芒的絲線緊密纏繞而成的巨繭!繭的表面流淌着溫潤的光澤,與外面深淵菌毯那暗紅、貪婪、充滿吞噬欲望的氣息截然不同,散發着一種純淨、溫和、甚至帶着一絲……神聖的生命氣息!

在這片被暗紅菌毯統治的死亡深淵邊緣,這個散發着聖潔光芒的繭,如同絕望中的燈塔,突兀而詭異。

蘇劫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那個神秘的繭上。

體內的血晶,在感受到那繭散發出的純淨生命氣息時,第一次……傳來了清晰的、毫不掩飾的……貪婪和渴望!

“污染值:58%……”冰冷的提示音,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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