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醫院走廊裏,賀硯川踉蹌半步。
心髒瘋狂跳動,好像被無形的手攥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出劇烈的疼。
有什麼正在從靈魂中抽離。
他不知道不安的情緒因何而起,莫名的恐懼如潮水般漫過全身。
仿佛即將失去很重要的東西。
比命還要重要。
“賀總?”段特助低聲喚道。
賀硯川喉結滾動了兩下。
理智告訴他不必在意,可胸腔裏翻涌着的不祥預感驅使着他開口。
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
“江棲雪爲什麼傷得這麼重?”
聞言,段特助囁嚅道:“您走後,賓客們往江女士身上扔東西。江女士的頭部被酒瓶砸中,縫了十針。”
“他們竟敢——”
話音戛然而止,記憶突然清晰得可怕。
【她爸就是毒梟頭目!】
宴會上砸下的這句話此刻回蕩在耳邊。
他早該料到她會遭遇什麼。
賀硯川又想起抱着陸悅瑤離開時,不慎將江棲雪撞進香檳塔碎片裏。
剛才在病房裏,他攥着江棲雪的手。
他清楚地看到她手心的傷口筋脈寸斷,那是玻璃碎片劃的。
賀硯川猛地捏住抽痛的額角。
爲什麼又要對那個女人心生憐惜?明明是她傷害陸悅瑤在先!他公開她父親的身份,只是想給她一個懲罰。
記住疼,才能記住教訓!
再說了,她有系統。
是她自己不用積分。
她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不正是因爲知道他愛她,想讓他痛苦嗎?
那個女人,向來可惡。
“需要屬下找出是誰砸傷了江女士嗎?”段特助試探着詢問。
“不用。”
賀硯川壓下心底莫名的鈍痛:“以後關於她的事,不需要再跟我匯報。”
“記住!瑤瑤才是賀太太。”
“是,賀總。”
賀硯川抬腳往陸悅瑤的病房走去。
段特助跟在身後。
看着男人微跛的步伐,段特助想起坊間沸沸揚揚的傳聞。
自從“爲愛癱瘓”傳開後,衆人都以爲陸悅瑤是賀硯川的白月光。
其實不然。
陸悅瑤是季女士的關門弟子,是前途無量的天才外科醫生。
但賀硯川只是把她當成妹妹看待。
段特助看得明白。
賀硯川默許陸悅瑤宣揚舊事,甚至他自己主動渲染這段所謂的青澀愛情。
就是爲了掩蓋更深層的秘密。
段特助知道賀硯川愛的只有江棲雪一人。他就是想不明白,爲什麼那麼相愛的兩個人會走到這一步?
他不信江棲雪會做出那些事,更不信賀硯川能放下。
暮色透過走廊的玻璃斜切進來,將男人孤寂落寞的身影籠在其中。
段特助忽然覺得,他遲早會後悔。
不多時,賀硯川推開了病房門。
陸悅瑤像是被驚醒,身子微微發顫,聲音帶着哭腔:“剛剛又夢到姐姐推我了。”
“我好害怕。”
“硯川,都怪我,明知道姐姐不喜歡我,還總湊上去。”
陸悅瑤用手背輕輕擦淚,不經意間露出手臂上兩道已愈合的傷痕。
賀硯川眸光頓了頓。
他想起江棲雪的手腕,燒傷疊加着劃傷。
傷口邊緣殘留着溼潤的血珠,皮肉外翻處柔軟且溫熱。
他攥得那樣緊......
“硯川?”
陸悅瑤怯生生喚他。
賀硯川焦躁地扯開領帶,怎麼又在想那個女人了?難道要等她真的把瑤瑤害死了,他才後悔嗎?
他冷聲吩咐:“把血給瑤瑤輸上。”
陸悅瑤瞥了眼血袋,垂眸掩住眼底的得意。
這些血得有六百毫升吧?沒想到賀硯川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江棲雪燒傷未愈,這足以讓她元氣大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