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戰很沒有正形地癱在了椅子上,在德妃這裏待很久了,他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聞言沒什麼情緒地說:“都聽額娘的,額娘做主就好了。”
德妃有些生氣的樣子,板起臉訓斥:
“說什麼混賬話,本宮給你挑了,也要你自己能看上才是,若選了不合你心意的,以後過日子吵吵鬧鬧的,那怎麼行?”
恪戰就笑了,他有時候真得覺得德妃挺厲害的,明明是雙方心知肚明的事情,偏偏德妃就要在面上走一遍流程,
只要不擺到台面上撕破臉,德妃就是有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本事。
這一點上,宜修和她這個一表三千裏的姑母簡直像了個十成十,
犯了錯,不來向他請罪,反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繼續和他相處
偏偏又沒有德妃那麼高深的手段,自己心裏發虛,還要派貼身的丫頭去掃尾巴,
簡直拙劣的都讓人有些憐愛了。
恪戰端正了坐姿,配合着德妃的表演,一臉認真地詢問:
“那額娘覺得哪家的女孩兒好呢,可是有看到喜歡的?”
“哪輪得到本宮說喜歡不喜歡呢,你的親事,早在那位...病逝前,不就定下來了嗎?”
恪戰臉上的表情淡了下來,德妃卻恍若沒看見似的,繼續笑着說:
“雖說已經有了一位側福晉,可到底是庶出,還有一位正正經經的嫡女等着你呢,說起來也算是我的另一個侄女,名喚柔則,氣質高華,生得更是......”
“吧嗒”
恪戰將桌子上的茶盞拿起又放下,發出的聲響不小,恰好打斷了德妃接下來的話。
德妃也仿佛突然失去了聊天的興致,只又端起了那副慈和的笑,再沒說一句話。
恪戰沒什麼表情的低垂着頭,德妃知道,他這是生氣了,他願意配合自己演戲,卻不願意自己拿佟佳氏做筏子。
呵,倒是真孝順,
可惜啊,就算再不願意,
佟佳氏也已經是個死人了!
他現在,還不是只能對着自己這個他看不上的生母表表那無處可去的孝心!
德妃心裏一陣暢快,卻又夾雜着絲絲苦悶悲痛
連她自己都說不清,她苦悶的是誰,又是爲什麼悲痛。
她只是依舊端着那仿佛已經長到臉上的微笑,靜靜地看着恪戰
這個優秀的,討人喜歡的,卻獨獨對她冷漠異常的大兒子。
恪戰確實有些生氣,不過並不如德妃想的那般,對佟佳氏懷着無處盡孝的愧疚而生氣,
他只是不想在皇阿瑪面前提起她,平白消磨着兩人之間本就並不多真摯的情分,讓她在地底下都不安心。
那是個癡心錯付的可憐女人,一輩子都陷在家族和皇阿瑪爲她編織的美夢裏,直到重病時才幡然醒悟,自己這一生究竟有多麼可笑。
當初恪戰爲她守孝是真心的,並不是爲求什麼好名聲,佟佳氏生前雖總有些天真到愚蠢的念頭,並不怎麼聰明,但對他卻稱得上一句盡心盡力,臨死前還在殫精竭慮的爲他謀劃,怕他無人可靠。
就憑這個,恪戰都不會在皇阿瑪面前無故提起她,時不時被男人拎出來念叨兩句假裝深情,只是平白擾了她的清淨罷了。
永和宮的氣氛一時安靜到有些瘮人,
殿裏侍候的宮女們連呼吸聲都放輕了
最終,還是恪戰打破了這份磨人的寂靜,他慢悠悠地站了起來,對着德妃拱手行了一禮,看着笑容逐漸僵硬的德妃道:
“額娘的意思,兒臣明白,會讓您得償所願的。”
“皇阿瑪那兒還有事等着兒臣稟報,今日兒子就先告退了,以後有空再來給額娘請安。”
說罷,轉頭走了出去,
只留下德妃沉默地看着他大步走出永和宮的宮門,一步也沒有回過頭。
得償所願?她嗎?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