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雙溫潤如玉的瑞鳳眼注視,年念莫名有些心虛。
“今天沒逛商場,看電影吃飯去了。”
“一個人?”
破天荒地,男人追問。
年念一愣,面不改色撒謊。
“和阿月。”
梁斯意微微頷首,率先朝樓上的臥室走去,半晌似乎發覺妻子沒跟上。
又轉過身來,“不上來?”
年念杏眼微睜,仍有些不解。
梁斯意,這是在等她回家麼?
……
“阿念,現在約你一趟真是不容易啊。”
譚馨月捏着吸管,壓成癟癟的形狀後又塞進嘴裏,猛喝一大口可樂。
“但這被愛情滋潤的女人就是不一樣,阿念我這次見你,只覺比以前更漂亮了!”
“瞎講。”
年念嗔怪地瞪一眼好友。
和溫尋敞開心扉一周有餘。
年念算是見識了熱戀中的情侶能有多蜜裏調油、如膠似漆。
除卻溫尋上課,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如同兩株在春日裏瘋狂纏繞生長的藤蔓,汲取彼此的光與熱,難舍難分。
甚至有時梁斯意在身邊熟睡,年念還捧着手機回復溫尋的信息。
刺激與幸福共生下,保持一種驚心動魄卻又微妙的平衡。
“嘖嘖,小男友今天怎麼舍得放你出來了?”
“據說帶他競賽的導師最近心情不好,布置的任務都很復雜,不難就是要花不少功夫。”
譚馨月點點頭,又忍不住問。
“梁斯意沒懷疑你什麼吧?”
“我就是消失幾個月,梁斯意都不會過問,就是這樣下去不算長久之計。”
聞言,譚馨月瞬間來了火氣,打抱不平。
“這梁斯意真不是個東西啊,家裏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看不見,梁家人更是奇葩中的戰鬥機,要我說阿念你再包三兩個男模我看都行……”
眼見好友越說越離譜,年念有些哭笑不得。
轉眼又思及明日便是每月一次全家前往梁家老宅聚餐的日子,幾抹愁緒浮現眼底,忍不住幽幽嘆一口氣。
咖啡桌對面,譚馨月瞬間偃旗息鼓,有些訕訕。
“阿念你別難過,要不你想辦法離婚吧,梁家這種吃人的地方咱不待了。”
離婚?
如果輕而易舉便可以離婚,恐怕梁斯意早就想和她一拍兩散了吧。
翌日。
邁巴赫後座。
梁斯意和年念各自端坐兩邊。
車廂空間很大,兩人距離甚遠,即使再添個人也並不會擁擠。
或許因爲梁斯意也不想回老宅,此刻車內氣氛異常低迷。
年念擰頭望着窗外,正淅淅瀝瀝下着小雨,今日是個陰雨天。
思緒漸漸飄遠。
梁家是京市的名門望族。
傳言梁父梁母門當戶對且伉儷情深,是上流圈層人盡皆知的模範夫妻。
但梁父實際卻是個風流成性的種馬,四處拈花惹草,一夜情更是家常便飯。
梁斯意身爲家中長子,還有個弟弟梁斯越。
倘若梁斯意是清冽正直、懷瑾握瑜的君子,那梁斯越此人,便是完全相反的對照組。
接任梁氏集團後於商場上叱吒風雲,爲人陰鬱且不擇手段,情緒更是喜怒無常。
另一邊。
梁斯意盯着發呆出神的妻子,目光漸漸柔和,眼底深處藏匿幾分癡狂、迷戀。
餘光又注意到兩人疏遠的距離,唇角不由緊緊抿住。
眼眸半闔,遮住其中晦暗。
老婆離我好遠。
老婆最近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
老婆是不是厭倦了?
不可以……
念念只能是我的。
眸中情緒翻雲覆雨,如雲波詭譎。半晌漸漸平靜又化爲勢在必得,滿眼偏執。
伴隨邁巴赫緩緩駛入莊園,兩人終於抵達老宅。
“少夫人。”
一個女傭撐着傘畢恭畢敬地將年念迎下車,又領着朝梁母所在房間走去。
自年念嫁進梁家便慣是如此,如今儼然演變成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每次家庭聚餐前,梁斯意和梁斯越都去書房向梁父匯報近況。
年念身爲長媳,則去聆聽梁夫人的教誨。
“媽,這是我給您帶的禮物。”
房間內,年念將自己上次買的絲巾遞過去。
梁母面無表情地覷一眼,眼底閃過一絲厭惡,語氣不鹹不淡。
“嗯,我沒什麼好說的,你可以出去了。”
面對梁母的冷淡,年念也習以爲常。輕輕頷首後不卑不亢轉身離去。
此時梁斯意尚在書房。
宅內氣氛壓抑沉悶,連傭人也都噤若寒蟬、不苟言笑。
年念有些百無聊賴地站在檐邊下,望着簌簌落下的雨絲,只希望時間能消磨得快點。
忽感一道陰沉的目光,如毒蛇纏爛般緊緊黏在身上,溼滑黏膩又令人毛骨悚然。
下意識扭頭,一個和梁斯意有七分相似的年輕男人信步走來。
正是梁斯越。
“梁太太,好久不見。”
年念覺得很奇怪,明明按禮法綱常梁斯越身爲小叔子當喊她一聲嫂嫂,但每次梁斯越都只喊她“梁太太”。
她有些看不懂眼前這個惡劣的男人。
“二少。”
不聞不問,沉默寡言。
是年念多年從豪門總結出來明哲保身的經驗。
梁斯越卻仿若看不懂對方保持距離的意圖般,僭越地繼續朝着嫂嫂走去。
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清雅如蘭的嬌小身影正因爲自己的靠近而眼簾半垂、睫羽輕顫,卻仍固執地不肯後退一步。
柔弱與堅韌兩種相悖的力量交織並存,詭異地令人產生想要跪下臣服的欲望。
“梁太太怕我?”
年念覺得梁斯越是個瘋子。
但她不想惹是生非令梁斯意爲難,尤其在自己已經出軌、心懷歉疚的情況下。
僵持間,氣氛凝滯降至冰點。
直至耳畔忽然傳來那道清越的嗓音,“老婆。”
謝天謝地。
年念緩緩鬆了一口氣。
第一次感嘆梁斯意的出現是如此及時,拯救她於水深火熱中。
“老公,怎麼才來。”
女人嬌俏地輕喊一聲,又小鳥依人地幾步過去摟住男人的臂彎。
舉止親昵,仿佛兩人情深似海、甜蜜又恩愛。
不遠處,梁斯越望着刺眼一幕,輕嗤一聲後轉身欲踏入別墅。
未曾想梁斯意忽然出聲。
“道歉。”
溫文爾雅的男人一改常態,目光凌厲緊盯梁斯越,好似出鞘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