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鬆開攥着舒幡的手腕,向後退了幾步。

身體微微下沉,一個充滿野性爆發力的助跑。

那高大健碩的身體卷起一陣勁風,根本不是在撞門,而是在用血肉之軀發動一場攻城!

“砰——!”

一聲巨響,厚重的木門連帶着整個門框都在劇烈地顫動,門楣上的灰塵簌簌而下,嗆得人睜不開眼。

院外的人群發出一陣壓抑不住的驚呼,幾個膽小的鄰居甚至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舒明遠和林婉清的臉都白了。

這……這哪裏是講道理,這是要拆房子啊!

“砰!”

第二下,門鎖的位置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木屑四下飛濺。門板上被他肩頭撞擊的地方,已經凹陷下去一個可怕的弧度。

舒幡的心也跟着那撞擊聲狠狠跳了一下。

瘋子。

徹頭徹尾的瘋子。

“砰!”

第三下,腐朽的木質門框再也支撐不住這原始而野蠻的沖撞。

只聽“嘎吱”一聲令人牙酸的斷裂聲,鎖舌直接從門框裏崩斷,兩扇飽經風霜的大門轟然向內洞開!

次仁的身體帶着一股慣性沖了進去,腳下踉蹌了兩步才站穩。他滿身塵土,頭發上都沾着木屑,卻半點不顯狼狽,反倒有一種摧枯拉朽的煞氣。

院子裏,格桑多吉和他那幾個狐朋狗友被這陣勢嚇得連連後退,臉上的橫肉都在哆嗦,慘白如紙。

次仁環視一圈院子,鼻翼動了動,聞到角落裏堆放的雜物和牲畜糞便混合的酸臭味,嫌惡地皺緊了眉頭。

他看都沒看那群地痞,大馬金刀地走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一腳踢開一張礙事的凳子,木凳在地上翻滾了幾圈,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自己則大喇喇地坐下。

然後,他把那雙沾滿塵土的牛皮靴,重重地架在了石桌上。

一個無比囂張,又無比宣示主權的動作。

他沖着目瞪口呆的格桑多吉抬了抬下巴,語氣裏是那種與生俱來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狂傲。

“行了,從今天起,我就住這兒了。”

“你去,給我媳婦和嶽父嶽母收拾兩間最幹淨的上房出來。”

“還有客房,我住。”

他的視線刀子般掃過那幾個瑟瑟發抖的混混,“至於你們,愛睡哪兒睡哪兒,馬廄還是牛棚,自己選。”

這副死皮賴臉、反客爲主的架勢,直接把格桑多吉氣得渾身發抖,臉都漲成了豬肝色。

他伸出手指着次仁,“你你你”了半天,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想罵,可對方是阿沛家的人。

他想打,可對方剛才撞門的凶悍模樣還歷歷在目。

院外的舒幡一家和鄰居們,也全都看傻了。

還能……這樣?

這解決問題的方式,也太野蠻,太直接,太……騷了!

舒幡看着院子裏那個渾身散發着濃烈荷爾蒙和無賴氣息的男人,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她必須承認,這個方法很有效。

甚至比她自己動手,把這一窩人全都打出去,還要省事和徹底。

次仁的身份是最好的護身符,他的無賴行徑又是對付格桑多吉這種地痞流氓的最好武器。

一物降一物,惡人還需惡人磨。

可這個人,也太自說自話了。

媳婦?

嶽父嶽母?

他叫得還真順口,一點都不帶臉紅的。

自打次仁用那種蠻橫的方式“住”進來,舒幡家的祖宅就徹底變了天。

偌大的院落,被無形地劃成了兩個地盤。

格桑多吉一家被次仁的氣焰壓制,灰溜溜地縮在采光最差的幾間偏房裏。

他們不敢出來,整日不是器物碰撞的悶響,就是隔着窗戶傳來的藏語咒罵。

舒幡聽不太懂。

但從他們偶爾探出頭,投來的怨毒視線裏,也能猜出不是什麼好話。

而舒幡一家,則被次仁“安排”進了宅子裏最好的兩間朝南上房。

房間寬敞明亮,雕花的木窗有些陳舊,但擦拭幹淨後,透進來的陽光帶着暖意。

推開窗,就能看見院裏那棵老核桃樹,枝幹虯結,蒼勁地伸向天空。

林婉清是個務實到骨子裏的人。

既然住宿問題以這種離奇的方式解決了,她二話不說,立刻彎腰,從半開的行李箱裏往外拿東西。

她開始整理從內地帶來的大包小包,鍋碗瓢盆,衣物被褥。

仿佛只要把這些熟悉的東西擺放好,就能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重新建立起一個家。

舒明遠卻手足無措。

這位前半生都在逃避的男人,顯然還沒適應這種劍拔弩張的對峙環境。

他幾次搓着手,憂心忡忡地望向偏房的方向,嘴唇蠕動着,想去找格桑多吉談談。

林婉清將一件疊好的襯衫用力拍在床板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她頭也不抬,聲音又冷又硬地開了口:

“談什麼?”

“跟那種人,有理可講嗎?你去跟他講理,他跟你耍橫,你去跟他耍橫……你耍得過院子裏那個?”

她又抽出一件毛衣,利索地抖開。

“現在這樣就很好,井水不犯河水。他占着我們的房子,我們現在也住進來了,誰也別說誰。”

舒幡沒作聲,在旁邊默默地幫着母親收拾。

她清楚母親說得對。

對付無賴,任何講道理的行爲都是在浪費時間,甚至會暴露自己的軟弱,讓對方得寸進尺。

她的視線越過窗櫺,落在院子中央的男人身上。

次仁徹底把這兒當成了自己的地盤。

他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張完整的厚實羊皮,鋪在石桌旁的地上。

白天,他就赤着上身,只穿一條長褲,懶洋洋地躺在上面曬太陽。晚上,就把羊皮一裹,直接在院子裏睡。

他完全無視格桑多吉一家投來的,幾乎要殺人的怨毒。

該吃吃,該喝喝。

偶爾,他會從懷裏摸出一把鋒利的藏刀,慢條斯理地削着一大塊風幹犛牛肉。

那“咔嚓咔嚓”的聲響,在寂靜的院子裏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挑釁。

他很高大。

即便只是躺着,那舒展的身軀也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古銅色的皮膚在高原熾烈的陽光下泛着一層健康的光澤,流暢的肌肉線條隨着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而起伏。

他穿着一件深色藏袍,袖子隨意卷到手肘,露出結實有力的小臂。

他頭發微長,在腦後編着幾根摻着彩繩的細辮,辮梢點綴着幾顆老舊的綠鬆石和紅珊瑚。

隨着他的動作微微晃動,帶着一種粗獷不羈的野性。

舒幡冷靜地觀察他。

這個男人,是她目前最有效的武器,也是最不穩定的存在。

他是一頭被暫時拴住的猛獸,隨時可能掙脫束縛,反噬其主。

正想着,一個沉重的木箱子擋住了林婉清的路。

舒明遠見狀,立刻表現似的擼起袖子,弓下身子,雙手扣住箱子,使出吃奶的勁兒去搬。

箱子紋絲不動。

他自己卻憋得滿臉通紅,額角的青筋都突突地跳了起來。

院子裏,原本躺着假寐的次仁忽然睜開了眼。

他一言不發地站起身。

那張羊皮墊子在他身後微微起伏。

他幾步就跨到門口,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濃重的陰影,將屋裏的光線都遮擋了大半。

他看都沒看舒明遠,伸出兩只布滿厚繭的大手,輕鬆扣住箱子兩側的鐵扣。

手臂肌肉賁張,虯結的青筋從皮膚下凸起,充滿了力量感。

那沉重的箱子,被他像拎一個紙糊的盒子一樣,輕而易舉地提了起來。

他側過頭,深邃的輪廓在光影裏顯得格外分明,視線直直落在舒幡身上,聲音低沉沙啞。

“放哪兒?”

舒幡抬手指了指牆角。

次仁便大步走過去,將箱子“咚”的一聲穩穩放下,激起一小片灰塵。

整個過程,他連氣都沒喘一下。

舒明遠還保持着彎腰用力的姿勢,僵在原地。

他看着自己剛才無論如何也撼動不了的箱子,被這個年輕人如此輕鬆地搞定,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後化爲一片頹然和尷尬。

他小聲爲自己辯解,也不知是說給誰聽。

“這……這箱子裏裝的全是書,死沉死沉的……”

次仁壓根沒理他。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視線又落回舒幡身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野性十足的白牙。

“還有嗎?一次性弄完。”

他懶洋洋地靠在門框上,高大的身軀幾乎將門口的光都擋住了。

一股混合着陽光、塵土和皮革味道的強烈男性氣息撲面而來,強勢得無法忽視。

舒幡看着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這個男人行事的邏輯,簡單到近乎原始。

他認定了你是他的,那你的事就是他的事。

你的家人,也一並被他劃入了自己的保護圈。

雖然這保護的方式……過於粗暴,也過於自以爲是了些。

舒幡搖了搖頭,聲音清冷地開口。

“不用了,剩下都是些零碎東西,我們自己來就行。”

“喂,外鄉人!”

一個尖利又帶着敵意的女聲,忽然從院子另一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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