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沈大哥,你不能讓她亂來!”
柏雲蘭將全部希望寄托在沈行舟的身上。
只要沈行舟就阻攔,就一定不會讓林菀寧救治。
自己治出了毛病,卻要讓一個農村婦女把人治好,那自己還有什麼臉面在衛生所工作了!
但,顯然柏雲蘭錯估了自己在沈行舟心目中的分量。
沈行舟凝眸望着林菀寧,似乎想要在她的臉上找到個答案:“林菀寧,你有幾分把握?!”
林菀寧臉色凝重,目光卻十分篤定地道:“十成把握!!”
曾經,林菀寧在無人的角落裏刻苦鑽營醫術,用自己的身體無數次反復練習針灸,爲的就是彌補上輩子的遺憾。
既然上天再給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林菀寧一定不會讓悲劇再次重演。
沈行舟看着林菀寧堅定不移的目光,和她那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從容,他竟然有一瞬間的恍惚。
好像是自己從未真正的認識過林菀寧一樣。
沈行舟思緒回籠:“你都需要什麼?我立刻去準備!”
林菀寧急聲道:“十三根繡花針,一瓶烈酒、一個碗、一盒火柴。”
沈行舟應道:“我這就去準備!”
可還沒等他跑進屋,忽地一把被柏雲蘭蠟燭了胳膊,她抿着唇,微微朝沈行舟搖了搖頭:“沈大哥,大娘的情況緊急,依我看現在最好是送我們衛生所。”
林菀寧臉色倏然沉了下來,不等沈行舟開口,冷聲打斷:“如果不是你執意要進行心肺復蘇的話,我媽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嚴重。”
一句話,柏雲蘭的臉瞬間漲紅如血。
鄰居們一道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幾分鍾前,鄰居們看柏雲蘭時,目光中或是尊敬、或是崇拜,然而現在懷疑、困惑。
柏雲蘭死死地咬着下唇。
她恨不能立即逃離這些人的視線當中。
只是,她知道自己一旦離開,便做實了劉桂芝病情加重是由她而引起的。
眼看着沈行舟將林菀寧所需要的銀針、烈酒和蠟燭拿了過來,柏雲蘭咬了咬牙,心一橫,直接朝沈行舟撞了過去:“沈大哥,我來幫你。”
她瞧準了沈行舟左手拿着的二鍋頭。
要是撞掉了地上,摔碎了看林菀寧還怎麼用。
“小心!”
沈行舟話音一落。
柏雲蘭直接朝她左手撞了過去。
沈行舟措不及防,手裏的那瓶二鍋頭瞬間掉落。
柏雲蘭的嘴角閃過了一抹冷凝的弧度,面對沈行舟時又立即換上了自責的表情:“沈大哥,都怪......”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卻見到林菀寧撲了過來,將那瓶酒穩穩地接在了手裏。
刹那間,柏雲蘭瞪大了眼睛,一時間竟忘記了做反應。
幾乎是同一時間,林菀寧冷冽的目光射向柏雲蘭,精準地捕捉到了她臉上的神情。
柏雲蘭是故意的!!
算起來,林菀寧比柏雲蘭多活了幾十年。
這點心思還瞞不過她的眼睛。
林菀寧也在第一時間想到了柏雲蘭這麼做的目的!
柏雲蘭也注意到了林菀寧冷肅的目光。
這一瞬,她竟有一種被人看穿了心思的感覺。
柏雲蘭下意識地向後倒退了兩步,她只顧着躲避林菀寧的視線,卻沒有留神自個兒的腳下。
“啊!”
她一腳踩進了院子裏的菜地,下午的時候劉桂芝剛給菜園子澆了水,泥土溼又滑,柏雲蘭一個沒站穩,一屁股跌坐在了菜園子裏。
林菀寧現在沒心思搭理柏雲蘭。
想要害自己的婆婆,這筆賬林菀寧記下了!
現下,沒有任何事能比劉桂芝的病情更加重要。
林菀寧從沈行舟的手裏拿過了繡花針:“沈行舟,把酒倒進碗裏。”
事關母親的安危,沈行舟也不敢有片刻的遲疑,打開了酒瓶倒了半碗酒。
林菀寧用火柴將烈酒點燃,小心翼翼地呵護着微弱的火苗。
等確定火苗不會熄滅後,她拿出繡花針過了燃燒着火焰的烈酒。
一針落,沈行舟明顯地看見了劉桂芝的眉心跳了跳。
第二針、第三針......
足足十三針,林菀寧以此用捻針的手法,將繡花針刺進了劉桂芝身上的穴道。
“嗯......”
劉桂芝鼻端發出了微弱的呻吟聲。
須臾,她停止了抽出,眼簾微掀一線,慘白的唇微微顫了顫,氣若遊絲地說出了第一個音:“菀寧......”
林菀寧見劉桂芝醒轉,立即握住了她的手:“媽,您感覺怎麼樣?!”
劉桂芝感覺自個兒的身上像是被壓了一塊千斤重的大石頭似的,怎麼也沒有法子動彈,特別是胸口的位置,更是疼得厲害。
“媽,您先別動,我給您放放血。”
林菀寧一一將劉桂芝身上的繡花針拔了下來。
拿着最後一根針又過了一遍燃着火的烈酒,在劉桂芝雙手的指尖放了血。
林菀寧用手蓋住了碗口,火苗瞬間熄滅,又將劉桂芝的指尖血滴進了酒裏,血液暗紅發黑,擠了半晌,一直到劉桂芝的指尖流出鮮紅色的血液後,這才停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林菀寧扶着劉桂芝嚐試着站起來:“媽,您活動活動胳膊,看看還有沒有哪裏不舒坦的?”
前一秒,劉桂芝還感覺身子沉重的緊。
可兒媳婦幾針下去,她忽然感覺全輕鬆。
隨着林菀寧的力道站起來後,劉桂芝簡單地活動了一下胳膊腿,竟然沒有一處不痛快的。
不僅僅是劉桂芝,在場的鄰居們無一不驚訝。
趙秀娥用胳膊輕輕地撞了一下郭嬸的胳膊:“唉!你瞅清楚是咋回事了麼?”
郭嬸搖搖頭:“我哪懂這些呀!不過,剛才......”
她說着,下意識地轉頭往菜園子裏瞥了一眼:“我就瞅見柏醫生在沈團長老娘的胸口按了幾下,人沒給看好,反而更嚴重了,倒是沈團長他媳婦,扎了幾針人就醒過來了。”
趙秀娥連連頷首:“我瞅着也是!不都說柏醫生醫術了得,咋連一個農村來的家庭婦女都比不過呢?我看呐,這柏醫生八成也沒啥真本事。”
郭嬸忙不迭推了她一下:“小點聲!仔細人家聽見。”
柏雲蘭從菜園子裏爬了出來,滿身的泥巴對於愛幹淨的她來說,此刻卻絲毫不在意。
她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林菀寧。
灼熱的目光仿佛要在她的身上燒出兩個窟窿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