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上過大學？」

剛架起手機支架，林亦淮探頭從門口進來。

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知道他想問什麼。

「覺得我是村姑。」

這一年多我臉曬得黢黑，壯實的胳膊確實是一副能抗半扇豬的村姑模樣。

我放下東西，轉頭看他：「你知道我全名嗎？」

「我叫陳天驕，生來就是家人的驕傲！」

「所以我什麼事都要做第一。」

「小時候我成績優異，村裏人提起我臉上都有光芒。後來去了城裏上學，才發現我引以爲傲的成績跟成天泡在補習班的孩子來比，算不得什麼。

「我只是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一個，其它孩子不僅成績好，見識也比我多。漸漸的我越來越不敢和他們說話。」

每次回到村裏，大家對我的誇獎都讓我有一種割裂感，他們不知道自己口中優秀的孩子，回學校只敢待在角落。

直到有一次劉叔進城順道給我送生活費，在校門口，憨笑着囑咐我吃好喝好，每當周圍有人經過他都會局促的拉拉衣角，遮掩被磨起毛的裏衣。

他不斷拉拽的動作就像我拼命躲在角落掩飾自己來自青石村。

很難想象劉叔在村裏首屈一指的一個人會如此窘迫。

貧窮就是這樣，給人戴上無形的鎖拷，以爲自己是見不得光的罪人。

可靠山吃山，青石村就是在這樣的山窩窩裏頭，祖祖輩輩的人勤勤懇懇也擺不脫貧窮的枷鎖。

年輕人可以走出去，可村裏的老人呢？

那天之後我發誓一定要讓村裏人過上他們羨慕的好日子。

對於那時的我來說唯一的辦法就是努力讀書。

後來我終於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畢業成爲一名合格的996打工人。

微薄的薪資除了養活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我知道背地裏很多人都說我們窮，可我不想村裏人再聽到這些，不想讓他們彎了一輩子的腰抬不起來。

林亦淮一動不動盯着我，黑眸中有亮光閃過，幾秒後，他側頭眨眼，像是把什麼東西壓回去。

半晌，林亦淮側頭問：「想把收的蔬菜瓜果都賣出去嗎？」

他聲音低沉，語氣認真得像在等一個承諾。

「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