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宋輕風和沈路陽被一同送去醫院。
消毒水氣味刺鼻，宋輕風艱難睜眼。
主治醫生面色凝重。
“江總，半夜值班醫生嚴重不足，醫療資源有限，優先處理緊急傷情至少需要兩小時！”
“宋先生腿骨斷裂，全身多處骨折，頭部遭受重創！不及時救治，極可能再度陷入植物人狀態！”
“沈先生腿部舊傷再次撕裂，必須立刻手術修復，否則可能留下終身殘疾！您要先救誰？”
江時雨呼吸驟然粗重，額角青筋暴凸。
“我養你們是幹什麼吃的？！不惜一切代價，兩個我都要！”
她攥緊的雙拳指節泛白，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席卷全身。
宋輕風費力地拽住她的衣角。
她轉頭，撞見他那脆弱得仿佛一觸即碎的模樣，心如刀絞。
“他偷......機密......”
宋輕風咬緊牙關，費力擠出零碎字眼。
江時雨眼尾猩紅，正要俯身卻被沈路陽扯住手。
他奄奄一息，淚流滿面。
“你等了輕風這麼多年，先救他，我能再撐一會兒，能擁有過你的陪伴已經很滿足......”
“我這條腿就算留下殘疾也沒關系......”
“只求你此後能平穩安樂，時雨，我真的......很愛你。”
醫生在旁滿頭大汗不斷催促。
“江總，不能耽誤，您究竟要救誰？”
江時雨如遭雷殛，兩難抉擇間，心似被利刃生生割裂。
宋輕風側目，正撞上沈路陽殊死一搏的目光。
他雙唇微啓，真相幾乎破喉而出。
下一瞬，江時雨身形劇顫。
她聲音幹澀沙啞，偏過頭，不敢再看宋輕風一眼。
“先救路陽！”她嘶聲道。
“不惜一切代價，保他腿部能順利修復！”
宋輕風驀地怔住，瞥見沈路陽嘴角浮起勝利者般的微笑。
他無力垂眸，終是釋然。
也罷，終究不過是被再次舍棄。
這般結局，自他蘇醒那刻便已預見。
再難承受那撕心裂肺的劇痛，他徹底墜入無邊黑暗。
江時雨心髒猛地一記鈍痛，望着支離破碎的宋輕風。
心頭不安瘋狂翻涌。
“不會有事的，醫生馬上就到。”
“他會原諒我的......”
她不斷安慰自己，可怪異的刺痛縈繞心頭。
怎麼也消散不去......
宋輕風在消毒水刺鼻氣味中睜眼。
他指尖微動，四肢百骸都在疼。
護士在旁替他換藥，見他醒後不禁唏噓。
“幸虧後續醫療資源及時調配過來，否則再晚一點，你就要因傷勢惡化危及生命了。”
宋輕風喉嚨溢出鐵鏽味。
江時雨決絕的語氣浮現耳邊。
他自嘲一笑，心卻已不再頓痛。
緩了一會兒後，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他費力接通，兄弟驚喜匯報。
“你們長時間分居，江時雨又與他人定下婚約，法院判定你們感情破裂，支持離婚。”
宋輕風聲音虛弱，攥緊手機。
“謝謝你，再幫我訂張明天的機票。”
“我要永遠離開。”
電話剛掛斷，江時雨便推門而入。
她在病床旁坐下，卻沒能等來預想中的質問。
望着他灰敗失焦的雙眼，她心口猛地一沉。
可沈路陽含淚抓着她手的畫面驟然浮現——
他哭訴是宋輕風將他推下樓梯，害他腿部傷勢加重。
怒意便占據上風，她不由皺眉。
“路陽馬上要做腿部修復手術，我說過等他手術成功、傷勢穩定，一切就會回歸原樣。”
“你爲什麼就是等不了？還要推他下樓！你知不知道，他差點就要終身殘疾！”
宋輕風垂眼，長長睫毛掩蓋所有情緒。
“我沒有，相識多年，你該信我。”
“昨晚我撞見他從書房竊取機密，他害怕你發現真相，所以才栽贓陷害。”
他抬頭，冷眼相看眼前人。
江時雨怔愣一瞬，隨即失望搖頭。
“路陽跟在我身旁多年，不會是這樣的人。”
“宋輕風，到了現在，你還要狡辯。”
見她不信，宋輕風自嘲一笑。
多年？
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從未缺席過彼此人生。
從前，她最信他，如今......
他閉目，不再應答。
反正今夜過後，他便會徹底離開。
江時雨眉頭緊皺看宋輕風。
他不吵不鬧，單薄身影像是觸碰一下就會碎掉的娃娃。
心疼蔓延全身，她剛想伸手想觸碰他時。
助理慌張跑進。
“沈先生術前情緒不穩，哭鬧着要見您。”
江時雨動作一頓，她起身，替宋輕風掩了掩被角。
“過去的事我不會追究。”
“你當年爲了救我落下手臂舊傷，雖不影響生活，但江家業大，總需要有人能陪我穩定事業。”
她嘆息一聲：“我會陪路陽做好腿部康復，等他痊愈後，再送他出國療養。”
“輕風，以後我們好好生活，一切都會好的。”
江時雨說完，轉身離去。
宋輕風攥緊拳，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看着她背影，他眼中堅定更甚。
“沒有以後，江時雨。”
“十幾年感情，到此爲止。”
“你我永不相見，是最好結局。”
當晚，宋輕風重新給兄弟發去消息。
要他假扮護士騙過保鏢，掩護他出去。
他躲進護士的小推車內順利出院。
次日一早，江時雨提着早餐推開門，房內卻空空如也。
強烈不安將她淹沒。
廁所，陽台，都找不到宋輕風。
她臉色鐵青一腳踹開保鏢。
“你們就是這麼看着他的！？”
“給我找，找不到就去死！”
她青筋暴起，滿眼躁鬱。
與此同時，浦區機場。
宋輕風提着行李坐上飛機。
窗外豔陽高照，他連呼吸都輕快。
身旁有人落座，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女人聲音含笑。
“好久不見，宋輕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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