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再次睜開眼,醫院消毒水的味道縈繞在鼻尖。
陸斯嶼趴在我的床邊,眼下有着濃重的青黑。
見我醒了,他連忙握住我的手,聲音都在顫抖:
「檸檸,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把你關在地下室餓三天的,只要你能不生氣,怎麼罰我都我都接受。」
我看着他泛紅的眼眶,心裏卻沒什麼波瀾。
那些在黑暗裏被恐懼和絕望啃噬的日夜,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抹平的。
看着我冷漠的眼神,陸斯嶼臉上更加慌張。
接下來半天,陸斯嶼幾乎寸步不離地守着我,親自喂我喝水,給我擦手,眼神裏滿是討好。
直到下午,陸斯嶼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接起電話,我聽到電話那邊傳來楚瑤的哭聲:
「陸總,我要辭職,你放我走吧,我和安安只想安安穩穩活着。」
聽到楚瑤和安安要走,陸斯嶼甚至都忘記了我還在他旁邊,急得直接站了起來連忙問道:
「發生什麼事情了,別哭,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們了?」
聞言,電話那頭才磕磕絆絆道:
「陸總,安安出車禍了,現在還在昏迷,至於肇事司機是......是您太太的保鏢。」
「您千萬不要跟太太生氣,太太要是知道我給你打電話,回頭肯定會要了我和安安的命的!」
可楚瑤越是這麼說,陸斯嶼的臉色就越黑。
下一刻,他掛了電話,猛地轉頭看向我,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力道大得幾乎要掐斷我的氣管,眼神裏的溫柔更是迅速被憤怒取代。
「沈檸,安安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你到底爲什麼要一再傷害她?」
「就因爲你自己沒有孩子,你就要讓別人也失去孩子嗎?!」
我用力掙扎了許久,才甩開他的手,可心卻徹底沉到了谷底:
「陸斯嶼,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他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手機又響了。
是楚瑤發來的消息。
這次他只是看了一眼,臉色更加難看,不由分說地拉着我就往外走:
「安安是熊貓血,醫院血庫裏的血不夠了,你也是熊貓血,跟我去獻血!」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仿佛我不是剛剛從鬼門關回來的病人,而是一個隨時可以被調用的血袋。
我甚至來不及拒絕,就被他心急如焚地拉到了獻血處。
我被護士帶去抽血,看着鮮紅的血液順着管子流進血袋,只覺得渾身發冷。
陸斯嶼眼中閃過不忍,但最終只是冷聲道:
「這就是你傷害別人的代價,記住,要是再有下次,我敢保證,絕對不是抽血這麼簡單了。」
我笑了笑,甚至已經懶得反駁他:
「好,我記住了。」
反正也沒有下次了。
隨着鮮血被一點點抽離,我尚未恢復的身體愈發虛弱,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氣管裏扎滿了碎玻璃。
可我看着手機裏,籤證順利通過的消息,眼裏要離開的決心,卻愈發堅定。
五天時間到了,我的籤證已經辦下來了。
很快,我就會離開陸斯嶼,再也不見。
抽完血後,我起身時有些踉蹌,陸斯嶼想要扶我,被我躲開。
他臉色有些難看,但最終只是嘆口氣說:
「檸檸,我知道你在怪我,但我這也是爲了你好。」
「你先自己回病房吧,我去看看手術室那邊的情況,楚瑤畢竟是我的下屬,這件事又是你的錯,我去關照一下也是應該的。」
我沒說什麼,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匆匆走向手術室的背影。
剛準備離開,楚瑤不知道從哪裏出來,遞給我一個文件袋:
「你要的東西。」
我打開看了一眼,離婚協議上龍飛鳳舞籤着陸斯嶼的名字。
「嗯。」
我轉身就走,沒有回病房,而是直接打車去了籤證中心。
拿到籤證後,我又回到家,開始收拾出國的行李。
去書房拿東西的時候,無意間瞥到陸斯嶼沒關的電腦屏幕,上面是一份繼承人公證協議。
繼承人母親那一欄,赫然寫着楚瑤的名字。
我平淡地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收拾完行李,我又將其中一份籤好字的離婚協議,放在客廳最顯眼的茶幾上。
最後環顧了一圈這個曾經被我稱爲「家」的地方後,我毫不猶豫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門,攔了輛出租車,報了機場的名字。
飛機起飛時,我看着窗外越來越小的城市,心裏一片平靜。
那個愛我如命的丈夫,那個我曾交付全部真心的男人,都留在了過去。
從此山高水長,我和陸斯嶼,再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