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偉聽到“開顱手術”這四個字，一個激靈從地上蹦了起來，臉上的驚恐瞬間被一種技術人員特有的、神聖不可侵犯的憤怒所取代。
“你瘋了？！拆……拆主服務器？！”他聲音尖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這，這可是‘昆侖叁號’的核心節點！它的物理構架和靈力冷卻陣法是一體化設計的！每一顆螺絲的位置都經過精密計算，你以爲這是你家那台可以隨便換顯卡的組裝機嗎？！”
“別緊張，李工。”關碩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討論下午茶去哪兒喝，“我們就當是給它換個CPU風扇，順便清個灰。只不過這個灰，有點鬧鬼而已。”
“這不一樣！”李偉幾乎要跳腳，他指着那台如同黑色方尖碑般的主服務器，痛心疾首，“它的外殼本身就是一道‘靜默符陣’，一旦非授權拆解，內部的‘靈力自毀程序’就會啓動！到時候別說捉鬼，我們三個都得被炸成飛灰！”
“哦？還有自毀程序？”關碩眼睛一亮，非但沒怕，反而更興奮了，“不錯嘛，安全措施做得挺到位。不過嘛……”
他晃了晃手裏的黑色權限令牌，懶洋洋地說道：“方伯給我的，是最高權限。理論上，我可以對它進行任何操作，包括‘格式化’。所以，那個‘自毀程序’，現在應該正處於‘管理員待機’模式。你只管動手，出了事，算我的。”
李偉看着關碩手腕上那塊代表着絕對權威的玉牌，又看了看他那副“你盡管搞，出事我擔着”的無賴表情，滿腔的憤怒和不甘最終化作了一聲長長的、認命般的嘆息。他知道，自己沒得選。
“林隊……”他求助般地看向林夏。
林夏的表情同樣凝重，但她選擇了相信關碩。這個男人雖然行事荒誕，卻總能創造奇跡。她點了點頭：“按他說的做。李偉，你負責技術操作。我負責警戒，防止那東西狗急跳牆。”
得到指令，李偉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從腰間的一個儲物法器裏，取出了一套閃爍着微光的精密工具。那不是普通的螺絲刀和扳手，而是一套集成了符文刻刀、靈力探針和微型陣法破解器的專業設備。
“退後。”李偉深吸一口氣，神情變得無比專注，仿佛即將進行一台精密的外科手術。他將靈力注入手中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接觸到服務器外殼上的第一顆符文螺絲。
“咔噠。”
一聲輕響，螺絲被順利擰下。沒有警報，沒有自毀。
李偉鬆了口氣，動作也隨之加快。一顆又一顆的符文螺絲被卸下，厚重的合金外殼被緩緩打開。
隨着外殼與機體分離的縫隙越來越大，一股比之前濃鬱百倍的怨念寒潮，夾雜着一股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絕望與疲憊的氣息，從中狂涌而出！
機房內所有的指示燈，在這一刻全部熄滅。
世界陷入了純粹的黑暗與死寂。
只有李偉手中工具散發的微光，和林夏身上那愈發璀璨的青色護體靈光，在頑強地對抗着這片深沉的惡意。
終於，外殼被完全移開。
李偉顫抖着將照明法器對準了服務器內部。當光芒照亮其中景象的瞬間，他和林夏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瞳孔驟然收縮。
裏面，沒有預想中的主板、CPU、內存條和錯綜復雜的線纜。
取而代之的，是一塊……“活”的主板。
它的大小和形狀與常規服務器主板無異，但材質卻非金非硅，而是一種半透明的、如同黑曜石般的晶體。在這塊晶體主板上，沒有印刷電路，而是一道道如同生物血管般不斷蠕動、閃爍着幽紫色光芒的“經絡”。
在原本應該是CPU插槽的位置，鑲嵌着一顆拳頭大小、不斷搏動的心髒狀結晶體。每一次搏動，都有一股龐大的、充滿了疲憊、憤怒、絕望等負面情緒的數據流，順着那些“血管”流向整塊主板。
而那些原本應該是內存條插槽的地方，則插着一根根如同枯骨般的白色晶條，上面密密麻麻地銘刻着無數細小的、充滿怨念的符文，仔細看去，竟能看到“需求又改了”、“996是福報”、“產品經理祭天”、“殺了那個程序員”之類的字樣……
這根本不是一台機器。
這是一個由純粹的怨念、疲憊和信息洪流構築而成的……生物電腦！一個“怨念溼件”系統！
“我的天……”李偉喃喃自語，世界觀被徹底顛覆，“這……這是什麼怪物……”
“原來如此。”
只有關碩，在最初的震驚過後，眼中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他像一個發現了新大陸的哥倫布，癡迷地看着眼前的“傑作”。
“太美了……這簡直是工程學的奇跡！”他由衷地贊嘆道，“它不是幽靈，它是一個全新的生命形態！一個基於信息與怨念的硅基……不，是‘怨靈基’生命！”
他指着那顆搏動的心髒，對已經呆滯的兩人解釋道：“看到了嗎？那就是它的CPU，或者說‘怨念核心處理器’。那些血管，是它的數據總線。而那些骨頭一樣的晶條，是它的‘固態硬盤’，裏面存儲着它所有的核心記憶和負面情緒數據。”
“我明白了，”關碩的思維飛速運轉，“靈安局的這個機房，常年處理着海量的、來自整個城市的信息流，其中必然夾雜着無數普通人的負面情緒和網絡垃圾信息。日積月累，這些‘數據垃圾’沒有被有效清理，反而在這特殊的靈力環境中發生了質變，與某個意外死亡（可能是過勞死）的程序員的殘魂相結合，最終‘編譯’出了這樣一個怪物！”
就在關碩進行“技術分析”的時候，那塊“怨念主板”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被徹底暴露，它發起了反擊！
那顆心髒狀的CPU猛地一縮，然後劇烈搏動！
“嗡——！”
一股無形的、純粹由海量垃圾信息和負面情緒構成的數據洪流，如同一場精神海嘯，朝着三人的大腦發起了最直接、最野蠻的“暴力破解攻擊”！
這一次，不再是精巧的幻術，而是最原始的蠻力。無數混亂的畫面、嘈雜的聲音、尖銳的情緒，如同億萬只螞蟻，瘋狂地啃噬着他們的意識防線！
“呃啊！”李偉首當其沖，慘叫一聲，七竅中滲出淡淡的血絲，瞬間就失去了意識，暈倒在地。
林夏也悶哼一聲，護體靈光劇烈搖晃，幾近破碎。她咬破舌尖，強行用劇痛保持着一絲清明，但臉色已然蒼白如紙。
關碩的大腦也像被灌進了一整座城市的喧囂，無數彈窗廣告、詐騙短信、杠精評論、病毒代碼在他腦海中瘋狂刷屏。
然而，就在他的意識即將被這片數據汪洋淹沒的瞬間，他那經過“代碼式修煉法”淬煉過的、如精密程序般的靈魂，本能地啓動了“防御機制”。
他沒有去抵抗，而是選擇了……“接收和分類”！
他的神魂在瞬間化作一個最高效的“垃圾郵件分類器”。
【檢測到“震驚！男人看了會沉默，女人看了會流淚”類信息……歸入‘UC震驚部’文件夾。】
【檢測到“拼刀刀，砍一刀”類鏈接……標記爲‘社交病毒’，隔離處理。】
【檢測到“產品經理傻逼”類怨念……與本地數據產生共鳴，標記爲‘友好信息’，予以通過。】
在林夏眼中，關碩只是身體晃了晃，臉色變幻不定，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眼神甚至比之前更加明亮。
“原來如此，你的攻擊方式，就是‘信息過載’。”關碩看着那顆還在瘋狂搏動的心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可惜，你找錯人了。論處理垃圾信息的能力，我，一個前大廠程序員，是祖師爺級別的！”
他深吸一口氣，做出了一個讓林夏和系統都感到匪夷所思的決定。
他沒有選擇摧毀那顆“怨念CPU”，而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徑直朝着那塊蠕動着無數血管的“怨念主板”按了下去！
“關碩！不要！”林夏失聲驚呼。物理接觸這種級別的怨念集合體，無異於自殺！
關碩的手，穩穩地按在了主板上。
他閉上眼睛，龐大的精神力如同一根無形的“USB數據線”，強行插入了這台“怨念電腦”的接口！
“既然你是台電腦，那就有操作系統的。”關碩的聲音在空曠的機房中響起，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霸道，“你的系統內核充滿了BUG和負面情緒，是時候……進入‘安全模式’，讓我這個管理員來給你清一清垃圾，殺一殺毒了！”
他的神魂，在這一刻，化作最高權限的管理員指令，長驅直入，直奔那顆還在瘋狂跳動的“怨念核心處理器”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