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毒身爲黑山軍重要首領,其死訊令袁紹欣喜不已。
"急報!"
"襄邑緊急軍情,曹操掘開黃河堤岸水淹襄邑,袁術被迫從東門突圍,正好中曹軍埋伏。"
"此役袁術主力盡喪,其本人下落不明。"
"什麼?"
"曹操竟引黃河之水淹沒襄邑?袁術全軍覆沒生死未卜?"
聽聞曹操水淹襄邑迫使袁術棄城,又在城外設伏致使袁術失蹤,這一連串消息讓袁紹震驚不已。
在場將領顏良、文醜等人亦是神色驟變。
當初得知袁術與陶謙聯合進攻兗州時,衆人便料定實力薄弱的曹操必敗無疑。
正因如此,袁紹才派兵威懾陶謙,以防曹操速敗導致南方局勢失控,影響他對付公孫瓚的戰略部署。
誰知曹操非但未敗,反而兵不血刃拿下襄邑,更將袁術逼至絕境。
此役大捷令曹操聲威大振,繳獲袁術軍大量物資,實力更上層樓。
"兵法雲: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因敵制勝者,可謂用兵如神。"
"此人既能因地制宜引水破城,又能料敵先機截斷退路..."
"謀略深遠,算無遺策...曹操背後定有高人輔佐!"
田豐詳細了解戰況後,不禁發出這般贊嘆。
天下智士何其多,有此等能耐者卻是鳳毛麟角。
聽聞荀家那位"王佐之才"荀彧,日前已投效曹孟德,莫非此計出自他手?
許攸捋着山羊須,若有所思。
"非也。"
沮授擺手道:"此番曹操征討袁術,隨軍謀士僅有戲志才與楊牧二人。荀彧留守兗州督辦糧秣。"言罷意味深長地掃過審配與郭圖:"此二人皆是當世奇謀,能巧借黃河之水倒灌襄邑。"
"但戲志才素來持重,此番卻調半數兵力埋伏城東,放任其餘三門不顧,實非其風格。"說到此處,沮授適時收聲退回隊列。
"楊牧!"
衆人心下了然。曹操僅帶兩位軍師,既非戲志籌謀,必是楊牧手筆。
"楊牧?"
田豐扼腕嘆息:"如此奇才竟不得共事,實乃憾事。"自入袁營以來,他已多次聽聞楊牧之名,更知其被迫離營的緣由。每每思及此等大才竟被郭圖、逢紀之流排擠,最終便宜了曹操,便覺痛心疾首。
"又是這楊牧!"
郭圖暗自咬牙。袁公路坐擁四世三公的根基,聚斂諸多能臣猛將,竟成全了楊牧豎子成名,當真廢物!
感受着衆人異樣的目光,郭圖低頭掩去眼中怨毒。他對袁術百般唾罵之餘,對楊牧的恨意更甚——作爲驅逐楊牧的主謀,楊牧越是聲名鵲起,他郭圖就越要背負嫉賢妒能的罵名。
此刻他只恨當初手段不夠狠絕,未能將楊牧永遠留在鄴城郊外。
《將夜》
(
冀州軍帳內議論聲漸起,田豐對楊牧的贊譽傳入袁紹耳中,這位四世三公的貴胄指節發白,玉扳指在案幾上磕出清脆聲響。
郭圖敏銳地察覺到主公案前茶水泛起漣漪,當即以袖掩唇輕咳。逢紀會意,振袖時腰間組玉佩叮咚作響:"南陽袁公路色厲內荏,縱有三十萬大軍亦不過土雞瓦狗。楊牧此勝,實乃..."
"夠了。"袁紹突然打斷,青銅爵中的醴酒潑灑在青州進貢的雲紋錦緞上。他凝視着帷幕上懸掛的《九州輿地圖》,幽州部分尚有墨漬未幹。
帳中二十四盞連枝燈同時搖曳,映得謀士們臉上陰晴不定。逢紀突然指着地圖笑道:"主公請看,待我軍拿下薊城,這北方四州便如..."他手指劃過羊皮地圖,發出沙沙輕響。
袁紹突然撫掌大笑,驚得侍衛腰環刀撞在門楣上。他取過侍從捧着的錯金弩機把玩:"傳令,讓顏良的玄甲 ** 向劇縣。"弩機機括發出"咔嗒"脆響:"至於那個楊牧..."
【
“遵命。”
待諸事安排完畢,袁紹獨自凝視着跳動的燭光,眼中光影交織,晦暗難測。
“楊牧!”
“我袁本初確有眼無珠,錯將你逐出麾下。但天下人終會明白,這個決定——是對的。”
……
兗州·亢父城。
陶謙的臨時府邸內,文武幕僚齊聚,商討奪取任城之策。
“報!”傳令兵疾奔入廳,“襄邑急訊!曹操決黃河水淹城,袁術潰敗棄城,東逃途中遭伏,大軍折損過半,其人生死未卜!”
滿座譁然。
“曹操竟狠絕至此?”
“袁術坐擁六萬精兵,更有南匈奴殘部助陣,怎會敗給區區三萬曹軍?”
陶謙指節叩案,衆人霎時噤聲。
當初袁陶聯盟共伐兗州,正是因袁術勢大,衆皆以爲曹操必亡。誰料強弱顛覆,如今倒要直面那殺紅了眼的豺虎。
“曹操必回師任城。”陶謙環視面色蒼白的屬臣,“以我軍三萬之衆,當何以應對?”
“急報!”
“主公,城外突現一支兵馬,高舉南陽郡守袁術旗號,自稱是其麾下先鋒大將,請求入城。”
......
距離亢父城外不遠的官道上,一支軍隊飛馳而來。
“曹”字大旗迎風招展,氣勢如虹。
這支鎧甲鮮明、刀劍出鞘的精銳之師,渾身透着肅殺之氣。
這正是剛從封丘、襄邑凱旋的曹操大軍。
曹操本欲在襄邑休整後,再率勝師回援任城的曹仁。
但軍師楊牧獻計,主張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曹操采納建議,當即率領軍隊日夜兼程。
“先生。”
“陶謙真會中計,放他們入城嗎?”
於禁作爲曹操麾下老將,能力出衆,頗受器重。
雖見識過楊牧的謀略,但對此計能否成功,仍存疑慮。
他這一問,引得周遭將領紛紛側目。
能隨侍曹操左右的武將,皆非泛泛之輩,對軍略都有獨到見解。
衆人心中,同樣困惑。
“當然!”
楊牧斬釘截鐵,顯得成竹在胸。
“先生。”
“若陶謙堅持查驗身份,此計豈不功虧一簣?還請先生明示。”
於禁直接道出心中疑慮。
作爲熟讀兵書、精通軍略的將領,在他看來,此計最大破綻,便是城下“袁軍”的身份問題。
亢父城固若金湯,易守難攻,陶謙坐擁如此雄城,突遇袁術潰軍來襲,定會嚴查來人身份。這等情勢下,曹軍假扮的袁術部隊,隨時可能露出破綻。
衆將聽罷暗自頷首,於禁所指的隱患正是衆人所慮。
"哈..."
"於禁將軍所言不虛,不過要驗明身份總需耗時費工。依我之見,當再給陶謙施壓,叫他無暇細查。"
話音未落,楊牧不再對於禁多作解釋,轉而笑望身側的夏侯惇:"元讓,諸事可俱備否?"
"夏侯將軍?"
楊牧突然點名夏侯惇,於禁等將領皆投去詫異目光,衆將面面相覷——正值軍議要緊處,怎又牽扯到夏侯惇?
"呵呵..."
"先生盡可寬心,末將必不負所托。"
夏侯惇環視滿臉困惑的衆將,咧着嘴抱拳應命,隨即在衆人不解的注視中,獨自率領一支精騎絕塵而去。
......
彼時城關之上。
"袁術殘部?"
聞報城下出現袁術敗兵,陶謙不由眉頭緊鎖。來者竟是袁術前鋒將而非其本人,這恰印證了此前傳聞——袁術生死未卜,下落成謎。對身爲盟友的陶謙而言,這無疑是晴天霹靂。
"隨我登城一觀。"
陶謙強壓心緒,率文武群臣登上城樓。只見城下軍馬器械散亂,士卒神色惶恐,確是一支潰敗之師。
陶謙面色漸沉,揚聲喝道:"城下何人統兵?速來答話!"
"將軍!袁術大人帳下先鋒部隊在襄邑遭遇曹軍伏擊,被敵軍 ** 至此,請大人速開城門放我等入關!"
一名騎兵從潰軍中沖出,向城頭的陶謙聲嘶力竭地呼喊,臉上混雜着血跡與淚水。
陶謙手扶城牆追問:"爾等兵力遠勝曹操,更有匈奴騎兵助陣,爲何屢戰屢敗?又爲何偏從東門突圍?"
袁術前鋒只得如實稟報:"我家將軍命劉祥將軍駐守匡亭,主力駐防封丘。不料曹操親率大軍圍攻匡亭,將軍本想趁機圍殲曹軍..."
"既然如此,敗退的該是曹操,怎會是你們?"陶謙打斷道。
"那曹操奸詐異常!圍攻匡亭實爲誘敵之計。我軍馳援途中遭遇埋伏,損失慘重。"
陶謙皺眉:"縱使中伏,也該退守封丘重整軍備,爲何徑直退至百裏外的襄邑?"
"我軍本欲在封丘再戰,怎料曹操派奇兵夜襲大營。腹背受敵之下,只得護着將軍突圍,一路退至襄邑..."
城樓上衆將聞言倒吸涼氣。陶謙沉吟道:"先以匡亭爲餌設伏,再派奇兵端其老營,竟將袁術心思算得如此精準。"
"連環毒計,步步殺機。"陶謙的副將握緊劍柄,"曹營定有高人坐鎮!"
聽着敗將講述完整場戰役,城頭守軍皆面露驚惶。箭垛後的士卒不自覺地緊了緊手中長矛,晚風卷着血腥味掠過城垣。
袁術的敗亡雖寥寥數語帶過,但這些久經沙場的將領們心知肚明——這連環計策根本是曹軍謀士對袁術陣營的碾壓式打擊。
"曹營竟有如此高人?"
聽到部下的竊竊私語,陶謙的面色愈發陰沉。曹軍能人越多,意味着他們的處境越危險,很可能重蹈袁術覆轍。
"轟——"
"轟隆隆——"
陶謙剛要追問,突然感到城門劇烈震動。遠處地平線上塵土漫天,遮天蔽日。
轉眼間,
繡着"曹"字的大旗已獵獵出現在視野中,後方萬餘名精銳鐵甲如潮水般壓來,寒光凜冽。
"殺——"
"追上去!"
"別讓他們逃進關內!"
領軍者正是單騎出走的夏侯惇,此刻一馬當先。
"吼!"
"殺!"
其麾下士卒齊聲呐喊,聲震雲霄。
"什麼?"
"曹軍竟來得這般快?"
望着突然兵臨城下的敵軍,陶謙大驚失色。原以爲今夜能平安度過,未料曹軍追擊如此迅猛——他尚未辨明袁軍真僞,敵軍已至城下。
"陶使君救命!"
"快開城門啊!"
"曹軍殺過來了!"
眼見森冷刀鋒越來越近,潰逃的袁軍將士驚慌失措,向着城頭拼命呼救。
"主公,"
"是否開城?"
在夏侯惇大軍逼近的蹄聲與城下淒厲呼救聲中,衆幕僚齊刷刷望向陶謙。
"如何是好?"
轉眼間。
陶謙肩頭陡然沉重,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