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掛斷電話,她用力敲了敲胸口。
很疼。
那是一種從骨髓裏隱秘發作的痛,將她原本腐爛的內心再一次剜了出來。
桑玳覺得喘不過氣,她想找個能透氣的地方。
左耳膜嗡鳴作響,嘈雜的醫院仿佛變成了一場延遲的啞劇,她的意識變得輕飄飄的,有道聲音一直在耳邊呢喃:“別活了,太累了,歇一歇。”
歇一歇吧。
她慢慢向前摸索着,想要找到這個聲音。
直到身後有人大叫着她的名字,“桑玳!”
他的聲音有些氣喘,“你的眼睛沒事,過段時間就能痊愈,你不會瞎,以後還能畫畫。”
桑玳扭過頭,努力想看清他的臉,“你是誰?”
“我是鬱崇,還記得我嗎?我們以前見過。”
他小心翼翼緩步靠過來,“我知道你想去英國,是我舉薦的你,我能幫你。”
“你導師幫你申請的名額很快就能下來,等你的眼睛好了,隨時都可以去英國。”
“我保證,這次不會有任何意外,你所有的手續都可以交給我來辦。”
鬱崇。
桑玳腦子很空,努力回想了很久,才記起他是鬱文山的大兒子,鬱寒的哥哥,很早之前就在國外,極少回來,這十幾年的時間裏,她見到他的次數屈指可數。
“那天是你把我送到醫院的嗎?”
“是我。”
鬱崇站在離她兩米的距離,頓了頓,“很抱歉,如果我回來的早一點,你或許會好很多。”
“桑玳,馬上就是冬天了,你想看倫敦的雪嗎?”
“但你的眼睛現在受不得風,不好好治療留下後遺症,那就看不了雪,也不能畫畫了,我知道,你很喜歡畫畫,對嗎?”
他爲什麼這麼緊張?
桑玳轉過頭,想看看他在害怕什麼,腳下晃了晃,像是站不穩。
鬱崇有瞬間的失聲,忽然語速極快地說道:“你不想見到鬱寒對不對?沒關系,我也很討厭他們,所以這些年我從來不回家。”
“桑玳,那本就不是你的錯,更不需要你承擔後果,所以不要死,你不是答應過你外婆,要好好活着嗎?”
桑玳花了好一會兒才理解他的話,低頭看去,發現自己正站在天台上,腳下就是萬丈深淵。
耳邊那個急切催促她的聲音消失了,只有呼嘯而過的風聲。
她看了一會兒,慢慢收回了腳,“抱歉,我只是覺得太悶,想上來透透氣的。”
“嗯,我知道。”
鬱崇小心翼翼把她抱了下來,聲音輕微發顫,“吹久了會感冒,也對你的眼睛不好。”
“回去吧,好嗎?”
他牽引着桑玳,一步步遠離天台,重新回到室內。
聲音重新回歸,她開始聽到周圍人的竊竊私語,自動爲他們讓開路。
數不清的視線中,窒息感再次強壓下來,桑玳低聲問:“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有麻煩。”
鬱崇說道:“別害怕,你仔細聽,大家都在關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