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爹爹。嗚嗚嗚。”
“阿偉，你要是被殺頭，阿苑會陪着你。嗚嗚嗚。”
“阿娘也陪着你。”“我也不怕，我也陪着你。”
此時，從遠處的樹林裏走出越來越多的人，足足有二三十個。除了剛才說話的老人，更多的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與孩童。他們都穿着破舊，甚至有的衣不蔽體，一看就是風餐露宿了很久。
“這......”寧兮荷看了看瀟寒。可看他的樣子，應該也是有點懵。
沒等寧兮荷說話，剛剛那老人再次開口。
“兩位大人，既然你們是運送堯城的賑災物資的，那老婦就直言了。”老人的眼睛泛着渾濁，她透過寧兮荷和瀟寒中間的空隙，望向遠處馬車上的物資。
“堯城旱災已三個月有餘，聽說皇上派了賑災物資來支援我們百姓，可等了又等，等來的只有賑災物資被奸商高價賣出。百姓苦啊，實在沒有辦法，我們攜家帶口，一路乞討，也結識了跟我們一樣的人。”老人環顧了一下四周，最後眼神落到了阿偉的身上。
“我兒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我們這幾十號人都兩天沒吃東西了，媳婦又快生了，這再不弄到東西，說不定就會一屍兩命。”說着，不僅老人啜泣出聲，後面的幾個婦人也忍不住拂袖擦拭眼淚。
“再怎麼樣，也不能搶劫。尤其這是官家的東西。”瀟寒把劍收起，放回劍鞘。
“這不是堯城的賑災物資嗎？你們千裏迢迢運到這裏，到底是爲了救濟我們，還是爲了讓那些奸商以暴利的價格賣給我們，好讓你們這些狗官從中獲利！？”跪在地上的阿偉一時氣憤，大聲的質問道。身邊的阿苑怕他受到傷害，忙去捂他的嘴。
“對啊，如果朝廷真的下發了賑災物資，我們爲什麼要攜家帶口的一路乞討，風餐露宿。”
“大人，我們的日子確實過不下去了。本來這天災避免不了，只要朝廷幫襯着我們，這個難關是可以挺過去的。可現在呢，你們這批物資，是不是又要進到奸商的口袋裏了。”
這些人越說越氣憤。膽大的義憤填膺，怕事兒的掩面哭泣。場面一時難以控制。
“停！”一道中氣十足的長音響起，瞬間蓋過了他們所有人的聲音。
聽到他們的聲音漸漸弱下來。寧兮荷才放下手臂停住聲音。
“堯城的事情這次會給大家一個圓滿的解決。請相信我們王...”王爺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一道冷峻大氣的聲音攔住。
“本官會解決。”
聽到此話，寧兮荷與瀟寒都自動的往旁邊讓了位置，玄灼卿來到了他們中間。
本官？難道他想隱藏身份？寧兮荷暗想到。
“你是？”領頭的老人不禁被玄灼卿天生的貴氣所折服。她眼裏帶着期望。
“皇上欽賜本官來督辦堯城旱災之事。放心吧老人家。這一次，朝廷下發的賑災物資一樣不落的都會送到你們手中。”玄灼卿語速放緩，溫和的對老人說道。
“當真？”老人一臉不可置信，整整三個月的天災，已經把人折磨的不敢相信會有折點。可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面前這個長得猶如謫仙的男子，她是那樣的信服他。
“本官從不戲言。”玄灼卿緩緩吐出的話更加讓人心安。
“老奴謝過大人！”老人顫顫巍巍的就要跪下，玄灼卿給瀟寒一個眼神，瀟寒幾步上前扶住老人。
後面的人沒有阻擋，全部跪在了地上，連妖妖都像聽懂了喜訊的樣子，忙從爹爹懷裏掙脫開跪在地上，髒兮兮的小臉兒洋溢着屬於她這個年齡獨有的天真笑容。
阿偉也爲剛才的莽撞慌了下神。“大人，小的犯了死罪。只要能留下妻兒和老娘，小的這條命，悉聽尊便！”
“阿偉——”阿苑哭聲道。
“死罪可免，活罪——就要看你怎麼做了。”
“請大人指示！”阿偉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帶領你們這些人，去後面的物資裏找些衣服。吃飽喝足了，跟着馬車回堯城。”玄灼卿淡淡的下着指示。
“是大人！”阿偉還在跪着。“然...然後呢...”
玄灼卿沒有作答，撫了撫衣擺，轉身朝他的馬車而去。
“然後，然後你就帶着你的妻女和娘親回家等好消息吧。”寧兮荷含着笑意，款款的對衆人說道。
“啊？”阿偉反應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他激動的抱住身邊的阿苑。最後還不忘朝玄灼卿的背影狠狠的磕了幾個響頭。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開恩！”
“多謝大人開恩！”之前跟隨阿偉一起打劫的幾名瘦弱青年也狠狠的磕了幾個響頭。
玄灼卿重新回到馬車裏休息。他靠在舒適的軟墊上閉目養神，嘴角閃出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弧度。這個荷兮，還挺明白他在想什麼。
一衆鄉民從賑災物資裏拿取了一些實用的衣服穿上，瀟寒吩咐手下拿了一些幹糧分給他們。重新休整了幾許後，車隊重新上路。夜落時分，剛好進城。
堯城知府金酋四十多歲，早早守在城門口，見車隊終於進來，忙堆着滿臉的褶子笑迎過去。
“大人，金某恭候多時了，舟車勞頓，本府早已備好酒菜爲您接風洗塵。”
“好，麻煩金大人了。”玄灼卿坐在馬車裏沒有動，冷冷的聲音透過車簾傳了出去。
金酋感覺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的摸了摸下巴。在這堯城，雖說不大吧，但也不是個窮鄉僻壤的小地方，天高皇帝遠，他一直在這裏稱王稱霸。但聽說此次朝廷派了個神秘的欽差大人過來，未知其底細，還是笑臉相迎爲好。
“不麻煩不麻煩。我已派了家奴帶路，一會兒府裏見。”說完，就招呼前面的家奴好生帶路。
從城門到知府，也有一段路程。玄灼卿撩起車簾一角望向外面。已是晚膳的時間了，諾大的街市上人跡罕至，更是不見一家炊煙升起。偶爾看見的幾個人，也都瘦的跟皮包骨頭似的，看見玄灼卿的一隊馬車進來，都像看到什麼餿東西一樣，怨恨的別過眼神不予接觸。
“玄哥哥，他們爲什麼這麼看我們啊？”夏凝霜不解。
“如果你吃不起這些東西，這些東西還總出現在你面前，你什麼表情？”玄灼卿放下車簾，對着夏凝霜淡淡的說。
夏凝霜思忖了一會兒。“我...會感覺很討厭。”下一秒她好像反應過來什麼。“可是這些都是賑災物資啊，他們不應該看到我們會很高興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