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浩,你小子……”
徐成周的聲音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後面的話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舉着槍,站在咖啡館中央,大腦一片空白。
預想中的槍戰沒有發生。
預想中窮凶極惡的毒販,也沒有拿着武器跟他對峙。
只有一個紅着臉不停鞠躬道歉的漂亮姑娘,一個戴着手銬癱在地上的紅裙女人,一個癱在椅子上抖個不停的男人。
以及,他那個寶貝疙瘩輔警嚴浩,正一臉無辜地站在那。
哦,對,還有桌上那滿滿一箱子,紅得刺眼的百元大鈔。
這跟他媽劇本寫得不一樣啊!
徐成周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才把那股子沖到腦門的荒謬感壓下去。
他放下槍,快步走到嚴浩面前,壓低了聲音,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就這?”
“你說的危險毒品交易……就這?”
這語氣裏的幽怨,濃得化不開。
他火急火燎帶着十幾號荷槍實彈的兄弟沖過來,連遺言都構思好了,結果就看到這麼一出家庭倫理劇混合普法欄目的場面?
嚴浩指了指地上的紅裙女人。
“她是賣家。”
他又指了指遠處趴着的那個口罩男。
“那是買家。”
然後,他指了指旁邊卡座上抖成帕金森的男人。
“這是賣家的同夥。”
最後,他朝衛生間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裏面還有一個,也是同夥,被我捆起來了。”
“毒品在她包裏,錢在箱子裏。”
嚴浩三言兩語,把情況交代得清清楚楚。
徐成周聽完,整個人都麻了。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全撂倒了?
他對着身後的警員一揮手。
“收隊!控制嫌疑人,清點證物!”
幾名警員立刻上前,將那個癱軟的男同夥也銬了起來。
另外兩人走到口罩男身邊,確認他只是暈過去後,也給他戴上了手銬。
一名女警員從紅裙女人的包裏,搜出了那包用塑料袋裝着的白色粉末。
“所長,找到了!”
又有兩名警員沖進衛生間,沒過一會兒,就拖着一個被捆得像個粽子,嘴裏還塞着抹布的男人走了出來。
正是飛哥。
飛哥看到滿屋子的警察,嗚嗚了兩聲,眼淚都下來了。
這下,四個犯罪嫌疑人,整整齊齊。
徐成周看着這四個被輕鬆拿下的毒販,又看了看安然無恙的嚴浩,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沖擊。
“你……一個人,把他們四個全解決了?”
徐成周的聲音都在發顫。
嚴浩撓了撓頭,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全靠偷襲。”
“我先進去把廁所裏那個解決了,然後出來的時候,趁那個買家不注意,從後面把他打暈了。”
“剩下這兩個,看到錢和同夥,就嚇破膽了。”
這個解釋聽起來……好像有那麼點道理。
可徐成周怎麼聽怎麼覺得不對勁。
這說得也太輕鬆了。
這可是四個亡命之徒,不是四個走地雞啊!
他看着嚴浩那張人畜無害的臉,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這小子,下手這麼黑,這麼果斷。
以後自己要是哪天惹他不高興了,他會不會也從背後給自己來一下?
徐成周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一小步。
“你小子,以後別跟在我身後走路。”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警告道。
就在這時,咖啡館的門又被推開。
幾個穿着警服,肩章級別不低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他們是這次聯合行動的其他幾個派出所的所長。
“老徐,情況怎麼樣?”爲首的國字臉男人問道,“人呢?東西呢?”
他們一進來,看到這滿屋子的警察和被制服的嫌犯,也是一愣。
“濱江多少年沒出過這麼大宗的交易了,對方肯定不是善茬,你們沒人員傷亡吧?”另一個所長關切地問。
徐成周此刻心裏的那點後怕和疑惑,瞬間被一股巨大的驕傲所取代。
他背着手,挺起胸膛,用下巴指了指地上那一排嫌疑人。
“人都在這兒了,一個沒跑。”
他又指了指桌上的手提箱和那包白粉。
“物證也在這兒。”
幾個所長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麼大一箱子錢!
這得有多少?一百萬?兩百萬?
“老徐,可以啊,這麼大的案子,被你們鐵西所悄無聲息就給破了?”國字臉所長語氣裏帶着點酸味。
“這四個人,都是你們拿下的?”
徐成周臉上的得意都快溢出來了。
他一把攬過嚴浩的肩膀,用力拍了拍。
“不是我們。”
他頓了頓,享受着衆人疑惑的表情。
“是他,一個人。”
整個咖啡館再次陷入了寂靜。
所有人的視線,包括那幾個剛進來的所長,全都聚焦在了嚴浩身上。
一個人?
開什麼國際玩笑!
“老徐,你別逗了。”國字臉所長第一個不信,“這可是四個毒販!不是四個小偷!他一個人能幹什麼?”
“是啊,除非他有槍,不然怎麼可能一個人制服四個?”
“就算有槍,這麼短時間,這麼小的空間,能不開一槍就把人全拿下?這不可能!”
所長們議論紛紛,看向嚴浩的表情充滿了懷疑。
徐成周也不辯解,只是笑。
他指着那包白粉,輕描淡寫地補充了一句。
“白粉量不大,就是點小玩易兒,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這凡爾賽的語氣,差點讓其他幾個所長當場心肌梗塞。
什麼叫不值一提?
這麼大的陣仗,這麼多的現金,你說繳獲的毒品是“小玩意兒”?
你這是在炫耀!赤裸裸的炫耀!
幾個所長被噎得說不出話,只能用復雜的表情看着嚴浩,仿佛想從他身上看出三頭六臂來。
而此刻,事件的中心人物嚴浩,卻完全沒在意這些大佬們的震驚。
他的注意力,全在旁邊那個快把頭埋進地裏的女孩身上。
李問蕊的臉,已經紅得能滴出血來。
誤會警察叔叔抓壞人,還指責人家是流氓。
這社死程度,簡直是公開處刑。
嚴浩看着她那副恨不得當場消失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