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蘇蘊雪站在柳氏面前,“女兒帶新夫回門了。”
柳氏雖常年欺她,可到底是怕謝家這種大戶人家,面上維持着客氣溫柔的笑,叫他們進屋坐。
這個時候蘇高遊已經去鎮上給人搬貨,她兄長和嫂子許嬌香倒是在。
蘇常風聽到她回來了,欣喜迎上來,“蘊雪回來了。”
“哥。”蘇蘊雪喚他一聲。
蘇常風紅了眼,“既是回來了,那便多住兩日再回去罷,你的屋子也空着,可以繼續住。”
柳氏給了他一個眼神。
而後轉頭笑呵呵地對謝北晏說:“咱們家哪有謝家那個條件,在這住兩日,那不是委屈了謝公子嗎?”
謝北晏很贊同她的說法:“今日便走。”
心說這老婆子本就不待見蘇蘊雪,住下去蘇蘊雪不知還要受到什麼折磨。
況且這蘇家還沒他千蘭院的一半大,床更是小的只能睡下一人,他和蘇蘊雪又沒有多好,總不能擠着睡。
蘇常風抹了下眼角,“也好,總歸謝家離這兒不遠,以後會常見面的。”
他搬來凳子叫二人坐下,推推許嬌香,讓她去廚房燒飯。
許嬌香多瞧了謝北晏兩眼,拉着眼睛像是長對方身上的蘇淺香一塊兒去了。
剛坐下,外頭突然熱鬧起來。
隨後聽到姜宛菲的叫聲:“晏哥哥,嫂嫂?”
蘇蘊雪和謝北晏相視一眼,起身出去。
當真是姜宛菲。
少女穿着明豔粉衣,瞧見二人,彎眸一笑,“晏哥哥,嫂嫂,你們可讓我好找。”
她沒來過桂眠村,來了還是因着人多,問了一嘴才知蘇家在哪。
這鄉野村民,許是沒見過什麼漂亮姑娘,眼睛直勾勾釘在她身上,叫她嚇得不輕。
謝北晏問:“怎麼來了?”
姜宛菲笑盈盈道:“我聽說晏哥哥和嫂嫂今日回門,想着從未來過嫂嫂家看看,便過來瞧瞧。”
她讓跟來的小廝將禮品送到柳氏手中。
柳氏本因着蘇蘊雪來連個禮都沒曾帶而心中不滿,見了這些禮,一下就笑開了花,讓蘇常風趕緊搬進屋裏去。
院裏進了不少村民,圍着他們看,每人都張着嘴,吵得人心煩。
“怎麼這麼多人看着啊?”姜宛菲面露嬌羞,往謝北晏身邊挪了挪。
像是想到了什麼,她看向蘇蘊雪,握住她的手,“嫂嫂,其實我都聽說了,不放心你所以才來跟來的。”
聽說了什麼?不放心什麼?
蘇蘊雪直覺不妙,就見她拍了拍自己的手,“嫂嫂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欺負嫂嫂的。”
說罷,轉頭看向衆人,眼中迅速蒙了一層水霧,咬了咬紅潤的唇。
“我知道各位因爲嫂嫂在山中偷漢子一事對嫂嫂一直有所不滿,每日茶前飯後都要議論一番嫂嫂。
“可嫂嫂她做錯了什麼?她不過是耐不住寂寞同自己的心上人在無人的山洞中交媾罷了,沒惹你們任何人。
“且自從嫁給晏哥哥,嫂嫂便已安分守己,從未做過出格之事了。
“還望大家口下留情,莫要再揪着此事不放,讓嫂嫂不得好過了。”
說着說着,淚水滑落下來,真真是替她嫂嫂心疼壞了。
她抬手抹了下臉龐,看向臉色慘白的蘇蘊雪,重新握住她的手,“嫂嫂放心,我不會讓嫂嫂受他們欺負的。”
王大娘“哎喲”一聲,“她偷男人一事誰都知道,怎麼就不能說了?”
另一位李大娘附和:“就是嘛,她敢做還怕別人說啊。”
一個大伯說:“小姑娘年紀輕輕這麼不檢點,說說她怎麼了,這事十裏八鄉都傳遍了,誰不唾棄她?
“這事丟的是蘇家的臉,你們謝家既然讓她進了門,丟的也是你們的臉,那也是沒法子的事。”
人人你一言我一語,唾沫星子橫飛。
姜宛菲似是沒料到場面會變得這樣難看,嚇得往後退了退,頭快縮到謝北晏懷裏去,“晏哥哥,怎麼辦啊?怎麼他們都在說嫂子啊,嫂子不就是和男人做了那檔子事嘛……”
謝北晏往旁邊挪開,瞪了她一眼,“你沒事提這些做什麼?”
姜宛菲沒想到他會訓自己,臉色一僵,“晏……晏哥哥?”
她嘴角往下一扯,淚水啪嗒掉落,“對不起晏哥哥,對不起嫂嫂,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爲了嫂嫂好,只是想幫她說說話……”
蘇蘊雪攥着衣袖,如同罪犯一樣,人神共憤。
她已經聽不進去姜宛菲說了什麼,只知道自己又再一次聽到了各種難聽的話語。
“夠了!”蘇常風冷臉擺手,“都回去,今日是我妹回門的日子,由得着你們在這說三道四的,都回去,我蘇家不歡迎你們。”
苟喜叼着根草竄到前面來,笑嘻嘻道:“常風哥,蘊雪偷男人後你還承諾過要把她嫁給我做便宜媳婦呢,現在倒是裝得一副好哥哥的樣。”
蘇常風臉一白。
蘇蘊雪則愣在原地,茫然地看着蘇常風。
怎麼會?
這個家唯一疼愛她的哥哥怎麼會這樣對她?
苟喜看着她,嬉皮笑臉的,“你還不知道吧,你差點就成爲我媳婦了,這可是你哥親自答應我的,還說找個機會把你送到我屋裏來……”
“苟喜!”蘇常風驟然打斷他。
“我他娘的就是生氣!”苟喜啐了一口,“她馬上就是我的了,我又不嫌棄她髒,結果她轉頭就嫁給了別人。”
他說完,用力扔了叼在嘴裏的草根,調頭走了。
蘇常風自覺羞愧,別開頭,不再看蘇蘊雪。
蘇蘊雪便都明白了。
他當真做過。
身子像是被抽空了力氣,她晃了下身,鼻中一陣陣酸澀,心口一陣陣抽疼。
其他人覺着無趣,紛紛的也要散去。
“慢着。”謝北晏突然出了聲,“在山中與蘇蘊雪行房事的是我,她偷的男人就是我。”
所有人驚住,一時間無人出聲。
蘇蘊雪脊背微僵,轉頭望他。
沒想到他會在這種時候說出真相。
謝北晏看她一眼,撇嘴,“你不要難過了,我跟他們說清楚。”
他從前不知這件事會對她影響這樣大,也沒想到這些人如此之閒,這麼愛嚼舌根子。
即便蘇蘊雪真的偷他了,那又有什麼,他各方面如此優秀,誰不想偷?
男歡女愛罷了,也值得他們拿來茶前飯後談,看來人生無聊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