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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安怎麼還沒來?”
婚禮上,賀硯深盯着主桌上屬於林歲安的那個空座位。
心髒像缺了一塊,空落落的難受。
“不知道啊少爺,從昨晚到現在都沒看見夫人。”保姆也很疑惑。
聽到夫人這個詞,賀硯深一個凌厲的眼神飛過去,嚇得保姆一個哆嗦連忙道歉。
賀硯深從不肯賀家的人叫林歲安夫人,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原因。
“硯深,你快看,我今天漂亮嗎?”江晚舟提着婚紗裙擺嬌笑。
“真美,你在我心裏是最美的。”
嘴上這麼說,視線也僅僅是停留了一秒又轉到門前。
江晚舟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很快恢復如常,牽着賀硯深的手嬌嗔:
“硯深,你管那個老女人幹什麼?她今天就算死了也不能影響我們的人生大事。”
第一次,賀硯深沉下臉,眼裏暴戾翻滾:“你說什麼?”
心裏“咯噔”一下,江晚舟強扯出一抹笑:“好啦,我有點口不擇言了,我錯啦!”
賀硯深這才作罷,心不在焉地繼續接下來的流程。
一直到婚禮結束,想見的人都沒出現。
賀硯深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林歲安不會走了吧?
不過又很快被他自己否定,怎麼會呢,林歲安那麼愛他,離不開他的。
他又揚起喜氣的笑容,陪着賓客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臉上的笑意不達眼底,反而透着些煩躁。
“急着洞房了吧哈哈哈!”有人調侃着。
其他人紛紛應和,玩笑間提早結束了酒局。
回家的路上,賀硯深一腳油門踩到了底,耳邊是風嘯聲和心髒的跳動聲。
“砰!”賀硯深猛得打開門,大喊:“歲安!”
家裏安靜地可怕,他開了燈,一邊走一邊喊:“林歲安!”“林歲安!”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前所未有的恐慌裹挾了賀硯深。
瘋了似的把家裏翻了個底朝天,賀硯深看着放在他枕頭底下的幾樣東西。
日記本、病情證明、還有一些曾經他送的禮物......
抖着手拿起皺巴巴的病歷,全身骨折十幾處,抑鬱症晚期,流產——
瞳孔驟然放大,賀硯深毫無預兆的,溼了眼角。
原來,那天在醫院,林歲安病得這麼重,他竟然沒有發覺,還搶了她的病房。
又僵硬地翻起日記本,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
“賀硯深,我要走了,我不要愛你了。”
一行短字的旁邊,紙張皺巴巴的——全是淚痕。
緊緊攥着那幾樣東西,賀硯深蹲在地上,無盡的後悔緊緊包裹住他。
晚上,坐在大紅的喜床上,江晚舟脫得只剩下了吊帶,從後面抱着賀硯深。
聲音嬌羞地能流出水來:“硯深......今晚......”
“我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賀硯深翻了個身,留給江晚舟一個冷漠的背影。
緊接着,窸窣的翻書聲響起,賀硯深在看林歲安留下的日記。
一月二日:“我在浴室自殺,賀硯深救了我的命。”
三月十日:“我的抑鬱症痊愈了,我好像......愛上賀硯深了。”
四月五日:“賀硯深和我在一起了,雖然這麼關系有悖人倫,但我不能沒有他。”
......
十二月七日:“賀硯深跟我在一起原來只是爲了報復他爸。”
十二月八日:“爸媽找到我,把我打流產了。”
十二月九日:“抑鬱症復發了,我好難受,好想死。”
十二月十日:“賀硯深不給我錢,我被爸媽投河了,原來是江晚舟讓他們這麼幹的。”
十二月十一日:“我要走了,賀硯深,我不愛你了。”
讀到最後,賀硯深小心翼翼捧着日記本的姿勢都一動不動。
這些天和林歲安相處的細節在腦海裏鋪天蓋地涌來。
床頭櫃突然多出的藥瓶和小刀,半夜身旁人突然的痙攣,隱約的抽噎聲......
原來,一切早就有跡可循,只是他從沒放在心上。
悔恨後知後覺纏住心髒,像藤蔓般快速生長,引出窒息的痛。
下一秒,大顆大顆滾燙的眼淚毫無預兆地墜落,砸在紙上,沉重得像破碎的石頭。
“江晚舟!你爲什麼要害歲安!”
毫無預兆的,賀硯深猛地轉身,掐住江晚舟的脖子,抵在床頭。
聲音陰森得像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臉色瞬間漲得通紅,江晚舟拼命捶打着他的手臂:
從齒縫裏擠出斷斷續續的話來:“放開我,硯深,我沒有,你相信我!”
不理她,賀硯深拿過她的手機,一下就翻到了江晚舟和林歲安爸媽的聊天記錄。
“往死裏折磨林歲安,命還在就行。”——這是江晚舟發的消息。
拳頭攥得“嘎吱”作響,賀硯深手臂青筋暴起,怒喝:“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