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宿舍到校東門，平常慢悠悠走也不過十五分鍾的路程，江初月卻感覺長得像一個世紀。
還沒出門前，林薇給她飛速套上了一條米白色連衣裙，價格不菲。
據她說那是新買的大牌，還沒穿過，爲了姐妹的幸福，她主動作出貢獻。
隨後，江初月又被林薇拉着快速打了粉底液，嘴唇上塗了層非常適合她的唇釉。
甚至那頭被她隨便扎起的栗色長發也被林薇解開放下，微微卷曲的發梢散在肩頭，平添了幾分柔美。
整套操作行雲流水，加起來不過十分鍾。
“好了好了，完美，快去吧！”
林薇說着把她往門外推，眼神裏閃爍着比自己談戀愛還興奮的光芒。
“記住啊月月，不卑不亢！他也就是個凡人！呃……雖然是個帥得人神共憤的凡人。”
江初月幾乎是被“扔”出了宿舍門。
她深吸了一口氣，懷揣着一顆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的心髒朝着校東門跑去。
越是接近腳步卻越是遲緩。
晚風拂過臉頰帶着些許微燥，卻吹不散她心頭的滾燙。
江初月遠遠地就看到了那個身影。
校東門昏黃溫暖的路燈下，沈聽肆斜倚在一棵香樟樹的樹幹上。
他穿着一件質感極佳的深灰色襯衫，最上面的扣子隨意解開一顆，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
深色將他周身那股清冷疏離的氣質襯托得愈發明顯，與周遭喧鬧的學生氣格格不入。
他微微低着頭似乎在看手機，側臉輪廓在光線下顯得格外清晰利落。
真的是他。
遊戲裏那個言辭刻薄，操作封神，護短霸道的聽風肆野。
現實中這個矜貴清絕，遙不可及的沈聽肆。
江初月還是有些腿軟，因爲她注意到周圍進出校門的幾個女生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往沈聽肆身上瞟，她們互相竊竊私語着，臉上帶着興奮和好奇。
“看，是沈聽肆誒！他在這站了好一會兒了，是在等人嗎？”
“難得見他落單……不知道在等誰？”
“會不會是等女朋友啊？”
“不可能吧！沒聽說啊……”
這些細碎的議論讓她更緊張了。
好沒出息……見到大神這雙腿幹嘛一直抖啊！
她下意識地理了理其實並不凌亂的頭發，隨後深吸一口氣，硬着頭皮往前走。
似乎察覺到她的靠近，沈聽肆抬起頭，目光精準地越過了人流落在了她的身上。
對視的那一瞬間，江初月感覺周圍的喧囂仿佛瞬間褪去。
他深褐色的瞳孔在路燈下顯得格外清透，還帶着一種平靜。
江初月今天因爲林薇的緊急補救，看起來和平時那個穿着寬大T恤的社恐小透明判若兩人。
米白色的連衣裙勾勒出纖細的腰線，散下的長發柔和了臉部線條，讓她那雙總是帶着點怯意的圓圓眼睛顯得更大更亮。
挺翹的鼻尖因爲緊張微微泛紅，唇釉點綴下的嘴唇像初綻的櫻瓣。
江初月本身具有一種毫無攻擊性，甚至帶着點懵懂稚氣的甜美。
此刻她那份顯而易見的慌亂，格外引人憐愛。
沈聽肆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兩秒，似乎將她這副難得的模樣收入眼底。
他極輕地牽了下嘴角，那弧度轉瞬即逝。
隨後他收起手機，朝她走了過來。
所過之處，連那些竊竊私語都下意識地低了下去，轉而變成了對江初月好奇的打量。
他在她面前站定，因爲身高的差距，他需要微微低頭。
“來了？”
他的聲音比電話裏更清晰，依舊是那股清冷的調子，但這兩個字怎麼說的這麼……熟稔？
江初月這才反應過來，其實聽風肆野也一直是這個聲線。
只不過遊戲裏的麥帶着點電流聲，再加上遊戲背景音樂，所以她昨天接起電話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沈聽肆而不是聽風肆野。
“沈、沈學長……”
江初月緊張得聲音發緊，手指下意識地絞住了裙擺，感覺周圍那些驟然聚焦的目光更加灼人了。
她幾乎能聽到身後傳來壓低的驚呼。
“走吧。”
沈聽肆轉身便在前面帶路，自然地將她與那些探究的視線隔開。
“去、去哪裏？”
江初月趕緊跟上，腦子還有點懵，幾乎是踩着他的影子在走。
這個場景怎麼這麼熟悉？
遊戲裏她似乎也是這麼跟着聽風肆野……
“烤肉。”沈聽肆沒回頭，“不是你點的菜？”
“是……”江初月小聲應道，臉頰又開始發燙。
她怎麼不記得是點菜……
兩人並肩走在校外的林蔭道上，晚風將沈聽肆襯衫的衣角吹得微微拂動，偶爾擦過江初月的手臂。
他們之間隔着恰到好處的社交距離，但江初月卻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稀薄了起來。
沉默在蔓延，只有腳步聲和遠處隱約的車流聲。
江初月試圖找點話題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安靜：
“那個，師父……”
她脫口而出，隨即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沈聽肆腳步微頓，側過頭看她，眉梢輕輕一挑：“嗯？”
路燈的光線在他眼底投下細碎的光影，那眼神仿佛在說：在外面，也這麼叫？
江初月窘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連忙擺手：“不是……我是說……沈、沈學長……遊戲裏，謝謝你……”
“謝什麼？”他語氣平淡，重新邁開步子。
“謝……謝謝你教我……還有，幫我出頭……還有，裝備什麼的……”
江初月有點語無倫次了，她感覺自己像個笨蛋。
“教學是師父的責任。”
沈聽肆目視前方，聲音聽不出情緒，“出頭是維護遊戲環境，至於裝備……”他頓了頓，側眸看了她一眼，“是投資。”
投資？
江初月愣了一下。
她是股票嗎？
“怕我賠本？”沈聽肆難得地多說了幾個字。
“啊？不會的不會的……”江初月立刻擺了擺手，“我是有機股！”
這話說完她自己先愣住了。
有機股……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沈聽肆低笑了一聲。
“嗯，拭目以待。”
很快，烤肉店的招牌映入眼簾。
即使是工作日晚上，門口依舊有不少等位的人。
沈聽肆徑直走向前台對接待生報了預約信息和手機尾號，接待生核對後，立刻恭敬地引他們入內。
穿過嘈雜的大堂，他們來到了一個相對安靜的靠窗卡座。
貧富差距這不就出來了？
江初月每次來這家烤肉店都會和林薇她們排很久的隊，連林薇這樣的大小姐也最多是派助手提前來要號。
落座後服務員遞上菜單，沈聽肆直接將菜單推到江初月面前。
“點你喜歡的。”
他靠向椅背，目光依舊落在江初月身上。
江初月看着菜單，隨意指了幾種常點的肉類和菜類。
她得收斂一些……
平常和林薇來吃，左邊那一排她倆直接閉眼點。
等待上菜的時間，江初月低頭假裝研究桌上的調味罐。
她真的很尷尬。
“很緊張？”沈聽肆突然開口。
江初月猛地抬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裏。
“沒……沒有啊。”
“哦？”他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桌面雙手抵在下巴。
“那爲什麼不敢看我？”
！！！
江初月的臉“唰”地一下全紅了，連耳根都未能幸免。
這怎麼回答？
她總不能說他太帥了她不敢看吧？
江初月被迫迎上他的視線，心跳如擂鼓。
“我……”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詞窮了。
沈聽肆看着她通紅的臉頰和閃爍的眼神，眼底那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許。
“江初月。”他叫她的名字，聲音低沉。
“啊？”
江初月差點就喊“到”了。
“你平常可不是這樣的。”他慢條斯理地道，語氣裏聽不出是調侃還是疑惑。
江初月：“……”
她平常哪樣了？
“主要……”她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有底氣些，“主要今天太突然了，我還沒有適應。”
“適應什麼？”沈聽肆追問。
“適應……”
江初月語塞，適應你是我師父？適應我們突然面基？
這要她怎麼說？
看着她再次吃癟的樣子，沈聽肆終於沒再繼續爲難她。
恰好服務員幫他們烤肉，滋滋作響的烤肉聲和彌漫的香氣適時緩解了這種氣氛。
“吃吧。”
待服務員去了別桌，沈聽肆自然地開始翻烤五花肉，動作熟練。
“不是餓了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