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詩妙早就猜到了,也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她真的親眼看到藍晚音藏在手心裏的蠱蟲,她心裏還是忍不住一陣發顫。
她不知道這個東西有多厲害,她只知道蠱蟲要是練不好,是會反噬主人的。
所以她一直不準藍晚音去碰這個東西。
可沒想到,她還是沒防住。
“誰教你的?”她紅了眼睛,又氣又惱,“誰教你練這個的?你有沒有把媽媽的話放在心上,媽媽不是說了不準你碰這個東西嗎?”
“……對不起。”藍晚音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向林詩妙道歉。
是她不聽話,是她一直在讓林詩妙擔心。
“我沒讓你道歉!”林詩妙從來沒有凶過她。
就連她當初偷偷和虞照野談戀愛,再搞出一系列破破爛爛的事情,林詩妙都沒舍得凶過她。
今天是第一次。
“藍晚音,我再問你一遍,是誰教你學的這個!”
藍晚音不敢說。
林詩妙卻猜得到。
“是不是你阿爸?”
藍晚音沉默。
林詩妙瞬間篤定自己的答案。
“爲什麼不告訴媽媽?爲什麼不聽媽媽的話偷偷學?你知不知道這個東西沒練好是會害了你的!”
“……我知道。”藍晚音抬起眼睛,看着林詩妙。
林詩妙是個很溫柔得體的女人。
苗寨裏的所有人都誇她。
藍晚音從小就爲有她這樣的媽媽而感到驕傲。
可現在,這個溫婉大方的女人卻扯着嗓子一直凶她,和往日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藍晚音並不感到害怕,她只覺得心疼,和愧疚。
“知道你還學!你就這麼不愛惜你自己嗎?”林詩妙哭了。
藍晚音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想替她擦掉臉上的眼淚,可林詩妙氣急了,直接把她的手打開。
她愣了一下。
“……媽媽,我錯了,可我並沒有不愛惜自己。”
“我的蠱蟲,是整個苗寨最厲害的,連阿爸都誇我是天生的養蠱天才,我不會傷到自己,我敢保證。”
“你保證?”林詩妙要被她氣瘋了,“你拿什麼保證啊?媽媽就你一個孩子,你就算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媽媽考慮一下吧。”
“還有,你帶着你的蠱蟲去找誰了?你是不是去找那個男人了?你想幹什麼?”
“……我的確是去找他了。”藍晚音沒有回答林詩妙最後那個問題。
“找到了?”林詩妙捏緊雙拳,眼睛裏蓄着濃濃的恨意。
“找到了。”藍晚音對她笑了笑,“但他不認我。”
“是誰?”林詩妙呼吸一窒,感覺心髒被一只大手攥緊了。
當初在銅雀山,她只知道藍晚音在和一個苗寨外的男人接觸,卻並不清楚那個男人的底細。
出於對女兒自由戀愛的支持,她並沒有過多幹涉,只叮囑藍晚音一定要擦亮眼睛認清人。
後面知道藍晚音跟那個男人談上戀愛,她就想跟那個男人見一面,聊一聊。可那個男人實在太忙了,就算出現在人前,也是被一堆人簇擁着。
於是她多方打聽,終於知道那個男人是港城的,可心裏卻瞬間就慌了。
她在港城長大,知道這個地方的男人有多不靠譜,怕藍晚音上當受騙,她就想阻止藍晚音繼續和那個男人接觸。
可還是晚了。
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全都發生了。
直到那個男人離開銅雀山,她都不知道那個男人長什麼樣子,姓甚名誰。
想問藍晚音,她又得了失語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後面好不容易能說了,她又不願意說。
林詩妙也不忍心再問。
“……我不知道他是誰。”藍晚音還是撒了謊。
事情是她惹出來的,應該由她來自己解決。
她不想讓林詩妙再爲她操心。
“他給我留的名字是假的,我不知道他是誰,我就遠遠的看了他一眼。”
林詩妙渾身顫抖,已經心軟了,可蠱蟲的事情實在讓她生氣,她想讓藍晚音長點教訓。
“他長什麼樣子?你爲什麼要帶着蠱蟲去找他?”
藍晚音又不說話。
林詩妙盯着她的眼睛,察覺到她眼神裏的心虛和閃躲,心裏頓時就有了猜測。
“你給他下蠱了?”
“……”藍晚音不敢說。
“你下的什麼蠱?”林詩妙臉色一變,手裏的傘被風吹得歪斜,卻始終把藍晚音遮得好好地。
藍晚音身體不好,淋不得雨。
“你什麼時候下的蠱?”
藍晚音咬着嘴唇,知道下蠱的事她是瞞不過去了。
“在他離開銅雀山的時候。”
林詩妙:“所以你帶着蠱蟲去找他,是想……”
“咔嚓——”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慘白的光照亮了藍晚音面無表情的臉。
“……殺了他。”
藍晚音的眼神突然變得無比堅定。
林詩妙眼神一顫。
藍晚音重復:“殺了他。”
“你——”林詩妙下意識的揚起手掌。
藍晚音不閃不躲,直勾勾的盯着林詩妙。
林詩妙的手僵在半空中,到底還是沒扇下去。
藍晚音眨了眨眼,眼淚混雜着雨水,從她冰涼的臉頰上滑落。
“我變成這樣,都是他害的。”
“他害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害我不能和我的歲歲在一起,害歲歲在苗寨飽受別人的非議,我一定要殺了他。”
“阿音……”林詩妙瞬間泣不成聲。
那一巴掌終究舍不得落下去,她一把將藍晚音抱進懷裏,心疼的摸着她的腦袋。
“阿音,是媽媽不好,媽媽不該凶你,不該打開你的手。”
方才的生氣都轉化成了愧疚,林詩妙心痛的喘不上來氣。
“媽媽不該不顧及你的情緒,對不起。”
藍晚音摟着她的腰,將臉埋進她溫暖的頸窩裏,搖了搖頭。
“媽媽沒錯,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我一直在給你惹麻煩。”
林詩妙嘆氣:“你是我的寶貝啊,我不會嫌你麻煩的,我只擔心,擔心你過不好,擔心你不開心。”
藍晚音是她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她怎麼忍心責怪呢?
千錯萬錯,都是那個男人的錯,她的阿音沒錯。
……不對,不僅是那個男人有錯,藍安平也有錯。
“好你個藍安平,你夠可以的啊,居然偷偷教阿音學那個東西?我有沒有跟你說過阿音這輩子都不能和那種東西沾邊?”
剛回到房間,林詩妙就撥通了藍安平的電話,開始興師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