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遊權把鯊魚巨大的屍體拖到他們面前,重重扔在沙灘上,發出沉悶的響動。
“看什麼呢?”
“搭把手啊。”
遊權喘着粗氣,一屁股坐倒在地,胸膛劇烈地起伏。
他身上遍布着細密的傷口,雖然都不深,但看着也足夠駭人。
“權……權哥……”
蔣小魚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他伸出手指,顫顫巍巍地戳了戳鯊魚粗糙的皮膚。
是真的。
不是做夢。
“我……我靠!”
展大鵬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猛地蹦了起來。
“權哥!你……你把鯊魚給幹掉了?”
“一個人?”
“赤手空拳?”
他一連串的問題炮彈般砸過來,眼睛裏全是不可思議。
遊權擺了擺手,累得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別吵吵。”
“餓了。”
蔣小魚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把自己的魚簍子提過來。
“權哥!有魚!我抓了好多魚!”
他獻寶似的把魚簍遞到遊權面前。
可看到裏面那些巴掌大的小魚,再對比旁邊那頭三米長的鯊魚。
他瞬間覺得自己的“戰果”有點拿不出手。
“權哥,要不……咱們今天烤鯊魚?”
蔣小魚試探着問。
遊權瞥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
“你來弄。”
“好嘞!”
得到命令的蔣小魚瞬間滿血復活,捕魚小王子的榮譽感爆棚。
這邊的巨大動靜,也驚動了在林子邊緣休息的其他人。
魯炎和張沖他們跑了過來,當看到沙灘上那頭猙獰的巨鯊時,所有人都被鎮住了。
“這……這是什麼情況?”
魯炎看着坐在地上喘氣的遊權,又看看那頭鯊魚,滿臉的驚疑不定。
張沖更是直接,他幾步沖到鯊魚跟前,圍着它轉了兩圈,滿眼的震撼。
“這玩意兒……是你們弄上來的?”
展大鵬正愁沒人分享他的震驚,立馬繪聲繪色地描述起來。
“何止啊!是權哥一個人!在海裏!跟它肉搏!把它給宰了!”
他一邊說一邊比劃,唾沫星子橫飛。
“我們倆就在岸上看着,嚇得腿都軟了!那水全紅了!我還以爲權哥要沒了呢!”
衆人聽得倒吸一口涼氣,看遊權的眼神都變了。
張沖的表情最復雜,他看看遊權,又看看鯊魚。
嘴巴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走到一邊。
晚飯的氣氛有些奇特。
篝火燒得很旺,巨大的鯊魚被分割開,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
衆人圍着篝火,狼吞虎咽,誰也不說話。
吃飽喝足,體力恢復了一些。
魯炎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們不能再這麼坐以待斃了。”
他看着遊權,表情嚴肅。
“今天是你運氣好,幹掉了一條鯊魚。可那個‘野人’還在暗處,我們總這麼被動,遲早要出事。”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氣氛瞬間凝重起來。
張沖把手裏的木棍往地上一插,冷哼道。
“說得對!我就不信咱們這麼多人,還怕他一個野人?”
“我看,咱們就應該主動出擊,把他給揪出來!”
蔣小魚啃着魚肉,含糊不清地附和。
“對!把他揪出來!”
遊權慢條斯理地撕下一塊烤熟的魚肉,吹了吹熱氣,放進嘴裏。
他嚼了幾下,才抬頭看向衆人。
“你們還沒看明白嗎?”
他的語氣很平淡,卻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什麼意思?”
魯炎皺起了眉頭。
“船爲什麼會沉得那麼巧?”
遊權問道。
“求救信號爲什麼發不出去?”
“爲什麼這麼長時間了,部隊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每問一句,衆人的臉色就沉一分。
“這根本就不是意外。”
遊權丟掉手裏的骨頭,拍了拍手。
“這是一場考驗。”
“考驗?”
張沖第一個跳起來反對。
“開什麼玩笑!哪有拿人命當考驗的?”
“那個野人呢?他可是真的在攻擊我們!這他媽是想弄死我們!”
遊權看着情緒激動的張沖,眼神裏沒有半點波瀾。
“‘野人’,是考驗的核心。”
“他把我們趕到這個島上,就是想看我們在絕境下的反應。”
“那個所謂的‘野人’,八成就是我們自己人,一個教官,或者某個兵王。”
“他的目的,不是殺了我們,而是把我們像羊一樣,一個個地驅趕,分化,然後逐個擊破。”
遊權的分析清晰而冷靜,讓魯炎陷入了沉思。
可張沖完全聽不進去。
“狗屁的考驗!”
他怒氣沖沖地吼道。
“我不管他是什麼狗屁教官還是兵王,他敢動我兄弟,我就要讓他付出代價!”
“我不同意你的計劃!坐在這裏等死,不是我的風格!”
他環視了一圈,對着身後幾個同樣不服氣的兵喊道。
“願意跟我去找那個狗娘養的的,站出來!”
“我們進林子,把他翻個底朝天!”
阿甘等幾個脾氣火爆的兵立刻站到了張沖身後。
魯炎急了。
“張沖!你別沖動!遊權說得有道理,我們現在應該團結起來!”
張沖回頭瞪了他一眼。
“團結?跟着他當縮頭烏龜嗎?”
他指着遊權,一臉的不屑。
“我張沖的命,只掌握在自己手裏!”
說完,他帶着那幾個人,頭也不回地沖進了漆黑的林子裏。
遊權從頭到尾都沒有阻攔。
他只是靜靜地看着那幾個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
“權哥,就讓他們這麼走了?林子裏多危險啊!”
蔣小魚有些擔心。
遊權收回目光,淡淡地說。
“不讓他們吃點虧,他們是不會明白的。”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行了,都別想了。”
“所有人,睡覺。”
“養足精神,明天還有硬仗要打。”
魯炎看着遊權平靜的側臉,又看看黑漆漆的林子,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選擇聽從安排。
剩下的幾個人也各自找地方躺下。
後半夜。
一陣淒厲的慘叫突然從寂靜的林子深處傳來,劃破了夜空。
“啊——!”
是阿甘的聲音!
所有人都被驚醒了。
魯炎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臉色煞白。
“出事了!”
“是阿甘!我們得去救他!”
他抓起一根木棍就想往林子裏沖。
一只手卻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是遊權。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眼神在火光的映照下,銳利得嚇人。
“不能去。”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爲什麼?!”
魯炎急了,用力想甩開他的手。
“那是我們的戰友!”
“去了就是送死。”
遊權的手臂如同鐵鉗,紋絲不動。
“你沒聽出來嗎?剛才那聲慘叫,是故意讓我們聽見的。”
“這是誘敵之計。”
“他抓了張沖他們當誘餌,就是想把我們也騙進去,然後一網打盡。”
魯炎愣住了。
他仔細回想,那聲慘叫確實有些……太清晰了。
“可是……”
“沒有可是。”
遊權打斷了他。
“現在沖進去,不僅救不了他們,還會把我們自己全搭進去。”
“安心睡覺。”
“相信我。”
遊權鬆開手,重新躺了回去,閉上了眼睛。
魯炎站在原地,手裏的木棍握得咯咯作響。
理智告訴他遊權是對的,可情感上,他無法接受對戰友見死不救。
最終,他還是頹然地坐了下來,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
一個去林邊方便的士兵連滾帶爬地跑了回來,臉上滿是驚恐。
“不……不好了!”
“張沖他們……他們被關起來了!”
衆人心裏一沉,立刻跟着他跑了過去。
在林子邊緣的一片空地上,一個用粗大藤條和木頭做成的地籠赫然出現在眼前。
張沖和阿甘那幾個人,正被狼狽地關在裏面。
他們個個鼻青臉腫,身上還帶着傷,顯然是經過了一番搏鬥。
“遊權!魯炎!”
張沖看到他們,又羞又怒,抓着籠子的欄杆大吼。
“快!想辦法把我們弄出去!那個王八蛋就在這附近!”
魯炎這下徹底急了,他轉向遊權。
“現在怎麼辦?你總不能還說等着吧?”
遊權沒有理會籠子裏的張沖,而是繞着地籠走了一圈,仔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他的目光掃過地上的腳印,樹幹上的劃痕,最後停留在頭頂一棵大樹的樹杈上。
那裏,有一個不起眼的,閃着微光的黑色小點。
攝像頭。
遊權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轉過身,面對所有人。
“好了。”
“遊戲該結束了。”
“召集所有人,都過來。”
他的聲音裏透着一股強大的自信,讓原本慌亂的衆人瞬間找到了主心骨。
所有人都圍了過來,包括籠子裏的張沖,也安靜下來,看着遊權。
“他想看我們自相殘殺,分崩離析。”
“那我們就演一場戲給他看。”
遊權指了指地籠。
“他把張沖他們關在這裏當魚餌,那我們,就當一回漁夫。”
“現在,聽我安排。”
“魯炎,你帶兩個人,去找島上所有類似這種的攝像頭,用泥巴把它們糊上。”
“記住,不要破壞。”
“蔣小魚,展大鵬,你們倆跟我來。”
遊權說完,便帶着蔣小魚和展大鵬走向另一邊的樹林。
“權哥,咱們幹嘛去?”
蔣小魚好奇地問。
“布陷阱。”
遊權的回答簡單明了。
“他不是喜歡當獵人嗎?今天,就讓他嚐嚐當獵物的滋味。”
在一片必經的叢林小道上,遊權指揮着蔣小魚和展大鵬忙碌起來。
他們找來堅韌的藤條,在地上挖了一個淺坑,巧妙地布置了一個繩套陷阱。
觸發的機關被樹葉和浮土完美地遮蓋起來。
“行了。”
遊權拍了拍手上的土。
“你們倆就埋伏在這附近。等他掉進陷阱,別猶豫,直接把他給我捆結實了。”
“記住,他很強,別給他任何反擊的機會。”
交代完,遊權便轉身離開,去執行計劃的下一步。
只留下蔣小魚和展大鵬,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興奮。
“小魚,你說……能行嗎?”
展大鵬小聲問。
“必須行!”
蔣小魚把胸脯拍得啪啪響。
“聽權哥的,準沒錯!”
兩人找了個隱蔽的草叢趴下,死死盯着那個陷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林子裏安靜得只剩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就在他們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小道的盡頭。
蔣小魚和展大鵬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連呼吸都停滯了。
那人一步步地靠近。
他走到了陷阱的正上方。
然後,一腳踩了下去。
“嗖!”
隱藏的繩套瞬間繃緊,巨大的力量將他整個人倒吊了起來!
“成功了!”
蔣小魚和展大鵬興奮得差點叫出聲。
可那“野人”的反應極快,被吊在半空,身體只是晃了一下,就立刻穩住。
他腰部一擰,一只手已經摸向了腰間的匕首,準備割斷繩子。
“不好!快!”
蔣小魚反應過來,抓起身邊的木棍就沖了出去。
他卯足了全身的力氣,對着那人拿刀的手腕,狠狠就是一下!
“咚!”
匕首脫手飛出。
緊接着,蔣小魚又是一棍,結結實實地敲在了對方的後腦勺上。
那人悶哼都沒哼一下,腦袋一歪,徹底暈了過去。
展大鵬也立刻沖上來,兩人七手八腳地用藤條把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媽的,讓你嚇唬我們!”
蔣小魚還不解氣,脫下自己穿了好幾天沒洗的臭襪子,直接塞進了那人的嘴裏。
“讓你叫!讓你叫!”
兩人把俘虜拖回了沙灘。
遊權和魯炎他們已經等在了那裏。
當看到被捆成粽子,嘴裏還塞着襪子的“野人”時。
即便是冷靜如遊權,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差點笑出聲。
張沖他們也已經被從籠子裏放了出來,看到仇人這副狼狽模樣,個個都覺得解氣。
就在這時,海面上忽然傳來了馬達的轟鳴。
幾艘快艇正乘風破浪,朝着小島飛速駛來。
快艇靠岸,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跳了下來。
爲首的,是一個面容冷峻,肩上扛着校官軍銜的男人。
正是獸營總教官,武鋼。
武鋼走上沙灘,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衆人,最後落在了那個被捆着的“野人”身上。
他走過去,扯掉了那人嘴裏的襪子。
“向羽,感覺如何?”
那個叫向羽的“野人”吐了口唾沫,一張沾滿泥污的臉上滿是憋屈和不服。
“報告!我輸了!”
衆人這才看清,這個把他們折騰得死去活來的“野人”,竟然是獸營的代理排長,向羽!
所有人都傻了。
武鋼看着眼前這群灰頭土臉,卻眼神明亮的新兵,特別是站在最前面的遊權,臉上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神色。
“恭喜你們。”
“歡迎來到,獸營,考驗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