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把時荔給感動壞了。
還有她的份呢。
飯桌上沒人再提剛才的話茬，但彼此心裏都清楚了對方的心意。
飯後，蘇念拉着辰辰，蹲下來跟他認真說：“辰辰，如果哪一天你想跟爸爸相認，不用考慮媽媽，媽媽永遠尊重你的選擇。”
辰辰看着媽媽的眼睛，用力點了點頭。
晚上，時京回來得比平時早，蘇念特意多做了五六個菜，一桌子人吃得熱熱鬧鬧。
飯吃到一半，辰辰突然跑去拿了時京的手機，舉着給大夥拍照。
有他跟時京勾肩搭背的合影，有他擠在蘇念身邊的親子照，還有蘇念和時荔靠在一起的姐妹照，咔嚓咔嚓拍了一大堆。
然後發到了時京的朋友圈。
有個細節，大家都忽略了。
時爸爸和念寶還沒有合照。
*
御瀾灣，書房裏。
陸池衍指尖夾着煙，煙霧繚繞中，他盯着窗外的雨簾，時京白天說的那些話，他信。
第一次見蘇念的場景，清晰得像就發生在昨天。
那也是個雨夜，蘇念剛上大學。
他去南城人民醫院找時京，剛拐進走廊就看見一群人圍着個女孩吵，女孩渾身溼透，頭發黏在臉頰上，眼神卻亮得清透，沒半分怯懦。
“你們不想拿錢給我媽治病，我自己想辦法。”
“你怎麼想辦法那是你的事，但教室村那套兩居室不準賣。”
“憑什麼？那是我媽的房子！”
“你個不孝女！就沒想過她出院了住哪？”
後來那些人罵罵咧咧地走了，女孩肩膀明明在抖，卻倔強地仰着頭，硬是沒掉一滴眼淚。
他走了過去，“需不需要租個肩膀靠靠，給你算便宜點。”
那還是他人生第一次這麼賣力的推銷自己。
陸池衍想到這兒，喉結動了動，將煙往煙灰缸裏按了按。
辰辰跟她姓，換作是他，也沒理由不同意。
他拿起手機，猶豫了半天才點開蘇念的朋友圈。
這些天他一直不敢看，怕刷到她和時京的親密照，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氣。
可頁面加載出來，只有“朋友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而這三天，幹幹淨淨，什麼都沒發。
重新點燃根煙，他又點進時京的朋友圈，最新一條是個九宮格。
照片裏有時京，有蘇念，有時荔，還有辰辰。
蘇念和時京都帶着淡笑，表情看着很放鬆。
陸池衍嘖了聲，怎麼看怎麼不對，他咬着煙：“夫妻倆拍照哪有隔張桌子坐的？跟楚河漢界似的。”
照片角度拍得一般，兩人之間沒半點親密感，他又嘀咕：“笑都笑得敷衍，倆木頭。”
往上翻了幾頁，時京的朋友圈清一色全是工作動態，什麼項目籤約、行業峰會，幾乎找不到一張生活照。
陸池衍越看越費解，這麼個沉悶無趣、連朋友圈都透着“老幹部”氣息的人，她怎麼就嫁了？
他壓根沒注意，這是今天剛發的。
還是他親兒子專門發給他看的。
陸池衍將燃盡的煙頭按滅，點開自己的相冊，裏面有個加密文件夾，存的全是他和蘇念的舊照。
其中一張...照片裏的蘇念穿着他寬大的白色T恤，正在廚房灶台前忙碌，在給他做早餐。
她T恤領口歪着，露出她一邊白皙骨感的肩膀，纖細的脖頸上還留着前一晚他烙下的草莓印。
衣擺堪堪遮到，她轉身時，又長又直的腿輕輕擺動，看得人心猿意馬。
照片裏的蘇念渾身透着青春活力，笑容亮得能驅散所有陰霾。
他想起以前，她會跟他打打鬧鬧，會爲了學做他愛吃的菜，跑遍三個菜市場……
陸池衍指尖輕輕蹭過屏幕上她的笑臉，低聲嘟囔：“看看，這才是男女朋友該有的樣子。”
身下突然涌起一股燥熱，他猛地屏住呼吸，低頭瞄了眼，自家小兄弟正昂首挺立，傲嬌得不肯低頭。
“你也想她了是吧？”
“可她...現在是別人的老婆了。”
他摸着下巴，僵硬着身體靠向椅背，把長腿翹到辦公桌上。
沉默幾秒後，語氣突然變得桀驁又認真，“要怎麼才能……搶過來？”
*
周一，剛過七點，陸池衍就到了辦公室，對着跟進來的孫峰揚開口：“跟路朝聯系下，我要收購墨點。”
孫峰揚昨晚喝的水都差點噴出來。
收購墨點？
總裁要收購自家姐夫的公司？
他愣了愣，趕緊提醒：“總裁，路總那公司做的是建築設計，規模不大，跟我們陸氏的地產主業也不搭邊，收過來……好像沒什麼用啊？”
“怎麼沒用？”陸池衍回頭睨了他一眼，語氣理直氣壯，“我們旗下這麼多地產項目，難道不需要設計？”
孫峰揚：“......”
他猛地反應過來，昨晚總裁忽然打電話給他，讓他查下蘇念。
蘇念剛來海城不久，查起來很容易，他昨晚就把查到的一些情況發給了他。
而蘇念在墨點！
所以...總裁的目標還是蘇念。
孫峰揚覺得自己太聰明了，一下子就關聯上了。
可他只匯報了蘇念的工作情況，還沒來得及說別的，總裁就說知道了，掛斷了電話。
那現在，還要不要說呢？
“還愣着幹什麼？快去。”
“是！我馬上去聯系路總！”
孫峰揚趕緊應下，轉身往外走。
*
蘇念送完辰辰去幼兒園，踩着點到了公司。
剛放下包，就聽見茶水間裏鬧哄哄的，同事們圍在一起不知在討論什麼。
她拿着保溫杯去接水，旁邊的江小晚立馬湊了過來。
這姑娘跟她同期入職，年紀相仿，是公司裏的“八卦雷達”，比時荔還能扒消息。
“蘇念蘇念，最新消息，咱們公司要被收購了！”江小晚壓低聲音，語氣裏滿是緊張和興奮。
蘇念接水的手頓了頓：“收購？什麼時候的事？”
這可不是好消息，公司被收購，緊接着而來的就是裁員。
公司裁員向來有規律，最容易被盯上的無非三類人：新來的、資歷老但性價比低的、跟不上節奏的“邊緣員工”。
她剛入職沒多久，妥妥的“新人組”，真要裁人，她大概率是第一批被“優化”的，打發的時候，糧食都省了。
她還在盤算着租房子的事，要是工作沒了，麻煩就大了。
另一個同事李玉湊過來，“剛剛！聽說是被辰耀集團收了！”
“辰耀？那不是挺好的嗎？”江小晚眼睛亮了亮，“那麼大的集團，咱們要是能留下來，說不定還能漲工資呢！”
蘇念剛來海城不久，對本地企業不太熟，皺着眉問：“辰耀很厲害嗎？”
李玉接話：“何止是厲害！海城龍頭企業！以前主要做房地產，現在都搞全球能源和智能科技了，版圖大得很！”
“可……”蘇念還是疑惑，“他們做的業務，跟我們建築設計搭邊嗎？”
江小晚拍了下她的胳膊：“人家都花大價錢收購了，能沒關系嗎？說不定是想拓展設計板塊呢！”
話雖這麼說，她眼底的不確定卻藏不住。
誰也不知道這場收購對他們這些小員工來說，是機遇還是“換血”的開始。
裁員的風聲還沒落到自己頭上，班還得照上。
蘇念壓下心裏猜測，繼續對着電腦分析數據。
快到中午下班，手機突然響了，這個號碼讓她猶豫了一下，接起時帶着幾分警惕：“喂？”
電話那頭傳來陸池衍懶洋洋的聲音，“你穿了我的西裝，髒了就直接丟給我，連洗都不洗？”
蘇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