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大軍的戰鼓聲響徹雪原，沉悶的鼓點讓孤雲城的每個守軍心髒都跟着發緊。
城牆上一片安靜。
士兵們臉色發白，手心裏全是汗，死死握着兵器。
“咕嘟。”
陳平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這位老將也覺得喉嚨發幹，心跳加快。
他看向身邊的林川，年輕人還站在那，表情平靜，好像城外的事跟他沒關系。
他真有把握？還是嚇傻了？
城外，黑壓壓的北燕步兵方陣開始推進。刀槍的寒光連成一片，殺氣很重。
陣型很嚴密，盾牌手在前，長槍手在後，每一步都整齊沉重，讓人喘不過氣。
五百步。
四百五十步。
四百步。
還沒到弓箭手的射程，但投石機已經夠得着了。城牆上那十台大家夥卻一動不動。
“林先生……”蕭遠的聲音發顫，手緊緊抓着城牆的垛口，“還不下令？再近點，我們就沒優勢了！”
林川沒理他。
他要的就是讓敵人再靠近一點，直接屠殺。
他的眼睛鎖定着敵軍的陣列，步兵方陣、軍官位置、中軍帥帳，所有目標在他腦子裏都變成了坐標。
三百五十步！
就是現在！
“投射。”
林川平靜的吐出兩個字。
命令立刻傳遍城頭。
操作投石機的士兵們早就憋足了勁，聽到命令，怒吼着砍斷了固定配重箱的繩索。
嗡——
十台投石機同時發出巨響。配重箱轟然墜落，長長的力臂快速劃破長空，帶起一陣呼嘯。十塊磨盤大的巨石被狠狠的拋向天空。
北燕軍陣中，不少老兵還在笑。這麼遠的距離，南朝的投石機根本打不準。
下一秒，他們的笑容僵住了。
十塊巨石在空中劃過，沒有一點偏離，狠狠的砸進了北燕軍最密集的中軍方陣。
沒有巨響，只有血肉骨骼被碾碎的“噗嗤”聲。
一塊巨石落下，地面一震，一個二十人的槍陣直接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個淺坑，坑裏混着血漿和肉泥，還有斷掉的兵器。
接着是第二塊，第三塊……
那些盾牌就像紙一樣被砸碎。士兵們來不及慘叫，就被砸成了肉醬。
轉眼間，北燕軍的中央方陣就被砸出了十個大窟窿！
“轟！”
又是一聲巨響。
一塊巨石越過步兵，準確的砸在了耶律宏的中軍大帳上。帳篷被夷爲平地，那面狼頭大旗也從中折斷，倒了下去。
“帥旗倒了！主帥死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恐慌立刻傳遍了軍隊，陣型大亂。
完了，一切都完了。耶律宏在親衛的保護下，灰頭土臉的從旁邊滾了出來，看着被砸爛的帥帳，氣得噴出一口血。
“妖術！這是妖術！”
他咆哮起來，“黑鱗馬！給本帥沖！踏平孤雲城！”
側翼，三百名黑鱗馬重騎兵動了。
他們繞開混亂的正面戰場，從城西的雪原上開始加速。大地在馬蹄下顫抖，氣勢驚人。
來了！
林川的瞳孔微微一縮。
“是黑鱗馬！天呐！”城牆上的守軍剛高興了沒多久，又害怕起來。
黑鱗馬全速沖進三百步時，意外發生了。
領頭的那匹黑鱗馬突然慘叫一聲，向前撲倒，把背上的騎士甩了出去。
這只是開始。
“噗！噗！噗！”
沖鋒的黑鱗馬接二連三踩中了雪下的鐵蒺藜陣，馬蹄被尖刺扎穿。劇痛讓它們嘶鳴着翻滾在地。
這支王牌部隊瞬間人仰馬翻。後面的騎兵撞上倒下的同伴，上萬枚鐵蒺藜，讓這支騎兵軍團連城牆邊都沒摸到就崩潰了。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城外大局已定時，林川身後突然爆發出殺機。
“保護林先生！”
幾聲怒吼響起。
三個身影不知何時突破了防線，出現在指揮所裏。他們速度很快，手裏的短刀直取林川和蕭遠的咽喉。
是刺客！
“找死！”
陳平怒吼一聲，橫刀攔在最前面。他內勁爆發，大刀舞得水潑不進，和爲首的黑衣刺客戰在一起。
“叮叮當當！”
金鐵交鳴，火星四濺。
刺客首領武功很高，身法詭異，是個一流武者。陳平只能勉強抵擋。
另外兩個刺客繞開陳平，撲向林川。
面對刀鋒，林川不退反進，猛的一腳踹翻了旁邊的木桌。
同時，他平靜的吐出兩個字：
“點火。”
旁邊的小石頭得了囑咐，聽到命令，立刻將火把戳向木桌下的一截麻繩。
是引線？
刺客心中一驚。
但已經晚了。
滋啦——
火星順着引線，鑽進了院子裏埋好的幾個麻布包裏。
林川一把拉住蕭遠，把他按在地上。
轟——！
一聲巨響在城主府內炸開。
毀滅性的沖擊波瞬間吞噬了院子，撲向林川的兩名刺客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在白光中被撕成了碎片。和陳平纏鬥的刺客首領也被正面命中，護體內勁如同薄紙般破碎，整個人被炸飛出去，渾身浴血，一條胳膊不翼而飛，身上插滿了木刺和碎鐵片。
他躺在地上，生命正在飛速流逝，耳鼻中不斷涌出鮮血，眼中只剩下無盡的駭然與迷茫。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天雷嗎？
林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掏了掏嗡嗡作響的耳朵，對眼前的傑作還算滿意。
土制黑火藥，威力不大不小，剛剛好。
原材料？說來可笑。硝石，是從城裏最老舊的廁所和豬圈牆角刮下來的硝土裏一點點提煉的；硫磺，從藥鋪裏找來的，本來是用來治疥瘡的；至於木炭，更是隨處可見。三種最不起眼的東西，按照特定比例混合，就成了這幫古人眼中的“天罰”。
院子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地上多了一個半人深的大坑，空氣中彌漫着刺鼻的硝煙味。
陳平和蕭遠傻傻地看着這一切，大腦一片空白，仿佛連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城外，北燕殘兵看到精銳覆沒，帥旗被斷，終於崩潰了，扔下武器哭喊着向後逃。
“贏了……我們贏了！”
蕭遠回過神來，一把搶過鼓槌，親自擂響了總攻的戰鼓！
“開城門！追擊！”
守軍士氣高漲，沖出城門，追殺潰不成軍的北燕殘兵。
耶律宏在幾十個親衛的拼死保護下，狼狽的逃走了，但他帶來的六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
林川沒理會外面的歡呼。
他走到快死的刺客首領面前，彎腰撿起他手中斷掉的短刀。
嘖，材料不錯，可以回收。
林川看着手裏的斷刀，又看了看廢墟中的刺客。一個新時代，就是這樣，一腳踹開舊時代的大門，把所有擋路的，連人帶狗一起炸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