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疏影莫名覺得裴璟的這番話有些意味深長,只是還沒等她細細去想,裴璟就打斷了她的思路:
“太傅,我們開始吧。”
宋疏影清了清嗓子,沒再說什麼,開始細致地向他講解書中這篇詩文的含義。
其實這一篇他已經會了,此時卻仍然假裝不會的樣子,格外虛心求教,趁機靠近了她:
“太傅,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因爲距離太近,他的發梢不小心落在了宋疏影的脖頸處,溼溼癢癢。
宋疏影忍不住抬手摸一下自己的脖頸,一抬眼,正對上裴璟的眼神。
發現裴璟竟然正在盯着自己,宋疏影的表情當即冷了下來:
“坐好了,不要這樣歪着身子,專心看書。”
說罷,她見裴璟還沒立馬坐正,直接將手中的書卷了起來,毫不客氣地抓着他的手腕,在他的手心上“啪啪”打了兩下。
書本打的並不疼,相反卻帶了幾絲癢意。
裴璟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指節微微蜷曲,忍不住想要伸手抓撓。
宋疏影冷斥道:
“今夜我專門過來教你,你不專心一點,一直在想着有的沒的,我看你就是誠心要討打,以爲我的戒尺留在你的東宮你就可以肆無忌憚了?我家中照樣還有!”
裴璟眼前一亮。
他竭力克制着自己激蕩的情緒,不動聲色道:“那太傅明天拿過來吧,孤是真的需要好好被管教一番。”
“管教”這兩個字被他刻意咬得很重。
宋疏影緊緊蹙眉,指着自己面前的地面:“你給我跪下。”
兩人這些年都是默認這樣的,素日裏不看書不用功的時候,她是臣子,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但只要是回歸到師生的關系,裴璟一向很聽她的話。
而且宋疏影也會變得異常嚴厲。
裴璟並未猶豫,直接跪在了她的面前,垂眸看着她的兩條腿。
宋疏影有些不自在,將雙腿並攏,把書攤開放在了大腿上,拍了拍書本,示意他湊過來看。
裴璟無聲地笑了一下,隨後往前膝行了一小段距離,很是乖巧地跪在宋疏影的腿邊,剛好挺直脊背能看見放在她腿上的書本。
“來,你專心看,這一句詩很有意思,不能只把它拎出來單看......”
裴璟聽着聽着,手又開始不老實,忽然搭上了宋疏影的腿。
宋疏影一陣激靈,下意識地要躲開,隨後裴璟忽然將額頭貼在了她的膝蓋處:
“太傅,你對孤真好,從來都沒人這麼認真地教導過孤......”
宋疏影垂眸看着他現在這副樣子,有些恍惚,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之前我弟弟被罰跪,跟我撒嬌的時候也會這樣。”
裴璟抿唇,有些不悅。
“太傅也是這樣教他的麼?”
“嗯,他比你調皮多了,一點都不省心,我管教他的方式比管教你的方式嚴厲多了。”
聽到她這麼說,裴璟忽然低聲道:“那太傅可不可以對孤更嚴厲一些?”
“...爲什麼?”
“孤身爲太子,是衆皇子之首,本就該比他們都要厲害,太傅對我嚴厲一些,不然孤害怕那些人會追上來。”
這個理由倒是找的冠冕堂皇。
宋疏影果真是信了,無奈一笑:“你天資聰穎,又是嫡長子,別人比不上你的。”
“不一樣。”
見他如此堅持,宋疏影只好說:“那好吧,到時候殿下可不要怪微臣太過於嚴苛。”
計謀得逞了,裴璟喃喃道:“不會的。”
宋疏影將書合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起來吧,今晚就先講到這裏。”
裴璟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那太傅...孤明日去登門拜訪。”
她遲疑了一瞬:“好,不過你回來之後,記得把方才教你的這篇詩文抄上三遍,然後寫上一遍的注釋,我會檢查。”
回想起他方才的要求,宋疏影頓了頓,又道:
“若是注釋發現一處錯誤的,我就打一下,若是不想被打,就最好一處都不要錯。”
裴璟呵笑一聲:
“好,孤知道了。”
他親自將宋疏影送了出去,站在宅邸的大門外,看着她那道清瘦的身影緩緩走進了自己的家門,裴璟不由得深吸一口氣,立馬轉身進了閣樓,快步走到了頂樓,恰好看見宋疏影進了後院。
一直到她進了閨房,裴璟這才下了閣樓,隨意喚了個太監:
“你進來。”
“是,殿下。”
太監剛一進來,裴璟便隨手丟給他一根細長的柳條,這是他方才從院子裏折下來的,因爲是冬日,柳條都泛黃變枯了。
太監一臉疑惑地接了過去,隨後便聽裴璟道:
“用這個打孤。”
太監:“...啊?”
裴璟直接把手攤開向上,直勾勾地盯着他,不耐地催促:
“愣什麼?打。”
“奴才不敢!”
太監惶恐地跪在了地上。
裴璟不耐地“嘖”了一聲,聲音很冷:“孤讓你打你就打。”
“...是。”
他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攥着柳條,在他的手心處抽了一下。
“用力。”
“是。”
他又連着打了兩下。
裴璟盯着自己手心上兩道明顯的紅痕,痛意混着火辣辣的感受迅速蔓延開來,他將手舉到自己眼前,出神地看着這兩道紅痕。
“行了,你出去吧。”
太監一臉茫然地走了出去,將門關緊了。
裴璟隨後皺起了眉頭。
他的痛感是正常的,被柳條抽打手心,是痛的,滋味並不好受,他沒有感受到絲毫的快感。
但是只要是宋疏影打他,他就仿佛感受不到痛一樣。
裴璟一度以爲自己就喜歡受虐,喜歡被打,不正常的是他。
可是現在看來,自己也是會痛的...也會討厭這種感覺的。
只是面對宋疏影時,一切都不一樣了。
宋疏影徹底改變了他。
既然如此,就不能放任他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