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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掛心娘娘鳳體,特命老臣前來仔細請脈。”
晨光熹微時,太醫院院判前來。
一旁的貼身宮女在我耳邊輕聲寬慰,“娘娘您看,皇上心裏......終究還是有您的。”
有嗎?我有些不敢去想。
院判離去後,我強撐病體去御花園透氣,卻在梅林深處,聽見了蕭景玄與院判的對話。
“三滴心頭血入藥,雪棠的身子確有好轉,只是術士言,若能再取三滴,她的舊疾方可根除。皇後的身子......可能承受?”
院判猶豫片刻:“陛下,心頭精血非同小可,如此短時內再次取血,恐傷鳳體根本,於壽數有礙啊!”
蕭景玄沉默良久,最終化作一聲聽不出情緒的嘆息:
“......朕知道了。去將內務府新進的那株千年血燕,還有各色滋補藥材,都送去景陽宮吧。”
原來他那些看似關懷的賞賜,並非愧疚,而是爲了讓我盡快恢復,好能再次爲他的心尖人獻祭。
心口那處取血的傷,仿佛又被無形的刀刃刺穿,比取血時更痛,更絕望。
這時,宮人低聲稟報,爲給容妃娘娘壓驚散心,皇上三日後將在太液池舉辦冰嬉盛會,允後宮嬪妃一同玩樂。
我撫摸着懷中那枚冰涼剔透的月影曇,一個徹底了斷的計劃,在心底清晰起來。
三日後,太液池畔熱鬧非凡。
我盛裝出席,穿着昔日他誇贊過的嫣紅宮裝,在一片素白冰雪中,豔烈得如同最後一抹殘陽。
蕭景玄看到我時,眼神明顯怔了一下。
我無視他的目光,徑直走向冰面,滑至聶雪棠身側。
“妹妹今日風光,可惜劉嬤嬤在井底怕是看不到了。你猜她會不會夜夜入你夢中向你索命?”
聶雪棠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你胡說什麼!”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裏清楚。”
“你真以爲除掉我身邊的人,我就毫無辦法了?只要我沈星遙在一日,你這皇後夢,就永遠是夢!”
聶雪棠被徹底激怒,壓低聲音咬牙切齒:“沈星遙,你別得意!皇後之位,早晚是我的!”
我微微一笑,在她靠近的瞬間,抓住她的手臂,猛地向後一拽,在外人看來,便是她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聶雪棠,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冷笑着看着她,整個人向後仰去,精準地砸向那個爲了釣魚而鑿開的冰洞!
“噗通——”
刺骨的湖水瞬間淹沒了我,冰冷的寒意如同千萬根鋼針,扎進四肢百骸。
在一片混亂和驚叫聲中,我清晰地聽到了蕭景玄的驚呼:
“皇後!”
早已安排好的心腹侍衛迅速跳入水中,將我救起。
脫離水面的那一刹那,我咽下早已準備好的“月影曇”。
氣息迅速微弱下去,我聽到蕭景恐慌又崩潰的聲音:
“遙遙!醒醒!”
“沈星遙!你給我醒過來!”
他的呼喊,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努力想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卻已無法控制唇角。
蕭景玄,你看,你捧在手心的小白花,親手“殺”了你的皇後。
我倒要看看,此後這漫漫餘生,你如何心安理得地,扶她坐上那染血的鳳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