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雨走在前面,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沒有聲音。
林缺跟在後面,人字拖的"啪嗒"聲顯得格外刺耳。周圍的客人紛紛側目,有人小聲議論,有人舉起手機拍照。
她帶着林缺穿過餐廳,推開一扇標着"VIP"的門。
裏面是個小包間,裝修比外面更奢華,落地窗占據了整面牆,可以俯瞰大半個江海市。包間裏只有一張圓桌和兩把椅子,四周很安靜,隔絕了外面的喧鬧。
"坐。"蘇晴雨示意林缺坐下。
林缺猶豫了一下,還是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蘇晴雨沒有立刻坐,而是走到落地窗前,背對着林缺,看着窗外的城市。傍晚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在她身上鍍了一層金色的邊。
"你知道我今天來之前,剛見了一個相親對象嗎?"她突然開口。
林缺沒說話。
"海歸博士,名校畢業,家裏在歐洲有產業。"蘇晴雨的語氣很平淡,"見面的時候,他穿着手工定制的西裝,說話滴水不漏,每句話都像是提前演練過的。他說他欣賞獨立女性,說他不在乎我的財富,只想找個靈魂伴侶。"
她轉過身,看着林缺:"但他點菜的時候,刻意選了最貴的酒,還暗示我他最近在看一個投資項目,資金缺口五千萬。"
林缺聽着,心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我見過太多這樣的男人。"蘇晴雨走回桌邊,坐在林缺對面,"他們把自己包裝得很完美,說着動聽的話,做着得體的事。但歸根結底,他們想要的不過是我的錢和資源。"
她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所以當我看到你的時候,我在想,這個人到底想要什麼?"
林缺喉結滾動了一下。
"你穿得邋遢,舉止粗魯,甚至還故意編造那些不良嗜好。"蘇晴雨說,"一般來說,這種行爲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你是真的這樣,要麼你在試探我的底線。"
"但我在停車場看到了你的車。"
林缺心頭一震。
"蘭博基尼Veneno,全球限量,市場價至少八千萬起步。"蘇晴雨的語氣很篤定,"一個開得起這種車的人,會真的存款三位數?會真的穿着拼多多的背心來相親?"
完了。
林缺在心裏罵了一句。他昨天把車停在商場門口是爲了打劉豔的臉,沒想到會被蘇晴雨看到。
"所以你在裝。"蘇晴雨說,"你明明有錢,卻故意裝窮,故意做那些出格的事情,爲的就是趕走那些沖着你錢來的女人。"
她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我理解你的顧慮。有錢人總是擔心被人利用,所以會用各種方式試探對方。你這樣做,說明你不想用金錢腐蝕愛情,你想找的是真正的靈魂伴侶。"
林缺愣住了。
這都什麼邏輯?他明明是想被拒絕,怎麼就變成"尋找靈魂伴侶"了?
"蘇小姐,你誤會了..."林缺趕緊解釋。
"我沒誤會。"蘇晴雨打斷他,"我能看出來,你是個很真實的人。"
林缺深吸一口氣,決定孤注一擲。
"好,既然你覺得我在裝,那我就實話實說。"他靠在椅背上,擺出一副破罐破摔的樣子,"我確實有點錢,車也是真的。但我這人有很多毛病,不是裝出來的,是真的。"
"比如?"
"我不愛洗澡。"林缺說,"夏天能三天不洗,冬天能一周不洗。"
蘇晴雨的表情沒有變化。
"我睡覺磨牙,磨得特別響,跟電鋸似的。"林缺繼續說,"我室友被我吵得搬走了兩個。"
"嗯。"
"我沒上進心,工作就是混日子,能不加班就不加班。"
"可以理解。"
林缺有些崩潰了。這女人怎麼什麼都能理解?
"我還有暴力傾向。"他豁出去了,"以前在大潤發打工的時候,我殺過魚。那魚活蹦亂跳的,我一刀下去,血噴了一地。你知道嗎?我當時居然覺得挺爽的,還想再來一刀。"
他說這話的時候,故意做出一個猙獰的表情,試圖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心理變態。
蘇晴雨看着他,沉默了幾秒。
就在林缺以爲終於奏效的時候,她突然笑了。
那笑容很淺,像是冰面融化時泛起的第一道漣漪,轉瞬即逝,但確實存在過。
"你還挺幽默。"她說。
林缺想哭。
蘇晴雨站起身,走到林缺身邊。她伸出手,輕輕握住林缺的右手,翻過來看他的手心。
"這裏有繭子。"她用指尖輕輕摩挲着林缺掌心的幾處硬皮,"食指和拇指根部都有。"
林缺低頭看了一眼。那些繭子確實存在,但那是他長期打遊戲磨出來的,鼠標按多了自然會這樣。
"這種繭子的位置..."蘇晴雨的語氣變得若有所思,"應該是長期握持某種器械留下的。"
她鬆開手,退後一步,眼神裏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你練過槍?"
林缺差點沒反應過來:"什麼?"
"這種繭子的位置和形狀,跟握槍的姿勢很像。"蘇晴雨說,"我有個朋友是退役軍人,他手上的繭子跟你差不多。"
林缺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總不能說這是打《CSGO》打出來的吧?
"你以前是軍人?"蘇晴雨問。
"不是..."
"特種兵?"
"真不是..."
蘇晴雨看着他,眼神變得更加溫柔:"我明白了,你不想說。有些經歷確實不方便透露,我不會追問。"
她重新坐回對面,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唇角帶着淡淡的笑意:"林缺,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試。"
腦海中突然響起尖銳的警報聲:
【警告!警告!】
【檢測到目標好感度急劇上升!】
【當前好感度:60/100】
【任務即將失敗!】
【失敗倒計時:30分鍾】
林缺臉色煞白。
好感度60?這才見面多久?而且他明明一直在做那些討人厭的事情,怎麼反而讓對方好感度上升了?
他看着對面的蘇晴雨,她正拿出手機,似乎在翻找什麼。片刻後,她把手機遞過來,屏幕上顯示着一個聯系人頁面。
"加個微信吧。"她說,"我覺得我們有很多共同話題可以聊。"
林缺盯着那個二維碼,手指都在發抖。
加了微信,任務就徹底失敗了。不僅拿不到獎勵,之前的蘭博基尼和一百萬現金也得全部沒收。更要命的是,系統說不定還會有別的懲罰。
但如果不加...
他抬頭看向蘇晴雨,她的眼神很平靜,但眼底深處藏着一絲期待。
就在這時,包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蘇總,有您的電話。"餐廳經理站在門口,表情有些緊張,"是您爺爺的主治醫生打來的,說有急事。"
蘇晴雨臉色一變,立刻接過手機:"喂?張醫生..."
她聽了幾秒,眉頭越皺越緊。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她掛斷電話,轉頭看向林缺,"不好意思,我爺爺那邊出了點狀況,我得先走了。"
她匆匆拿起包,走到門口又回頭:"今天的事我記住了。改天有空的話,我請你吃飯。"
說完,她就離開了,高跟鞋的聲音漸行漸遠。
包間裏只剩下林缺一個人。
他癱在椅子上,長長地舒了口氣。
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
【臨時事件觸發,任務時間延長24小時】
【當前任務狀態:進行中】
【提示:宿主需盡快采取行動,否則任務將判定失敗】
林缺看着窗外逐漸暗下來的天色,陷入了沉思。
這個女人實在太難對付了。
無論他做什麼,她都能腦補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甚至還把他的缺點當成優點來看。
得想個更絕的辦法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