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冷意漸濃，晨霧裹着涼意漫過老巷，拾光書店的木門遲遲未亮暖燈，檐角枯草被風拂得輕晃，透着幾分沉悶。韓香尋背着雙肩包站在巷口，指尖攥着帆布包帶，猶豫許久才邁步上前，往日裏輕快的腳步，此刻滿是沉重。
連日來朱皓的刻意疏遠，像根細刺扎在她心頭，從最初的詫異不安，到後來的委屈失落，再到如今的執拗，她終究沒忍住，想找朱皓問個明白。推開門時，風鈴脆響格外突兀，店內只亮着一盞昏黃小燈，朱皓坐在桌前核對賬本，背影沉斂，沒像往日那般抬眼回應。
“朱皓，念安還沒醒嗎？”韓香尋放輕腳步，聲音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試探，目光落在裏屋門口，不敢直視他的背影。
朱皓指尖一頓，頭也沒抬，語氣平淡：“還沒，昨晚睡得晚。”簡短回應後，便繼續低頭翻賬本，刻意避開與她多餘交流，桌上依舊空着，沒有往日溫熱的橘子果茶。
韓香尋攥緊指尖，心裏泛起酸澀，走到桌旁坐下，沒像往常那般去繪本區候着，只是靜靜坐着，目光落在桌面紋路，沉默片刻後，終是鼓起勇氣開口：“朱皓，你最近是不是刻意躲着我？”
話音落，店內瞬間陷入死寂，只有窗外風拂枯草的輕響。朱皓翻賬本的動作停住，指尖微微發顫，卻依舊沒抬頭，語氣故作平靜：“沒有，你想多了，我只是最近忙。”
“忙到連杯果茶都沒時間泡，忙到不願讓我幫忙整理書架，忙到連好好說話都不願嗎？”韓香尋抬眼望他，眼裏滿是委屈，聲音帶着幾分發顫，“之前不是這樣的，周末同遊時也不是這樣的，你突然對我這麼冷淡，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告訴我好不好？”
她盯着朱皓的側臉，盼着他回頭，盼着他給出一個答案，哪怕是自己的問題，她也願意改。可朱皓依舊低着頭，下頜線緊繃，喉結滾動許久，還是避而不答：“真的是你想多了，店裏瑣事多，沒精力顧及太多，別胡思亂想。”
“我沒有胡思亂想！”韓香尋站起身，聲音拔高幾分，眼裏泛起紅意，“你看我的眼神都帶着疏離，說話也刻意客氣，之前你會記着我的喜好，會給我準備小驚喜，會溫柔開導我，可現在呢？你連正眼瞧我都不願，這不是躲着我是什麼？”
她越說越委屈，眼眶漸漸泛紅，鼻尖陣陣發酸，連日來的壓抑在此刻盡數爆發。朱皓心頭一緊，終是抬頭看她，撞進她泛紅的眼眸，滿是心疼，可顧慮如巨石壓心，話到嘴邊還是成了敷衍：“別鬧，我真的很忙，你要是沒事，先回學校吧，念安醒了我會照顧。”
“我鬧？”韓香尋自嘲般笑了笑，眼淚順着臉頰滑落，“我只是想知道原因，我到底哪裏做得不好，讓你這麼討厭我，連見我都覺得煩？”
“我沒有討厭你。”朱皓急忙否認，語氣帶着幾分慌亂，伸手想遞紙巾，卻又猛地收回，指尖攥得發白，終究還是克制住靠近的沖動，“你很好，是我自己的問題，與你無關。”
“是你自己的問題，那你告訴我是什麼問題？”韓香尋追問，眼裏滿是執拗，“我們之前明明好好的，念安也喜歡我們一起相處，你突然疏遠我，不僅我難受，念安也察覺了，他還問我是不是不開心。”
朱皓看着她落淚的模樣，心裏像被針扎般疼，可年齡差、離異帶娃的身份顧慮，讓他不敢坦誠，只能咬牙硬撐，再次避而不答：“別問了，我沒法告訴你，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他刻意移開目光，不敢再看她的委屈，怕自己忍不住鬆口，怕耽誤她的人生。韓香尋看着他決絕的模樣，心裏滿是苦澀，眼淚掉得更凶，她知道，他不願說，再追問也沒用，可心底的不甘與委屈，還是讓她不願輕易放棄：“你連一個解釋都不願給我嗎？哪怕是騙我，也比讓我瞎猜好。”
朱皓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裏滿是疏離，語氣冷了幾分：“我說了，是我自己的問題，與你無關，你別再糾纏了，回去吧。”
“糾纏？”韓香尋愣住，眼淚瞬間止住，眼裏滿是難以置信，“在你眼裏，我對你的在意，就是糾纏嗎？”
她盯着朱皓，見他依舊沉默，沒半點回應，心裏的暖意徹底消散，只剩滿心酸冷。之前的溫柔、用心、默契，此刻都成了泡影，他的避而不答，比直接拒絕更傷人。韓香尋深吸一口氣，擦了擦眼角的眼淚，語氣帶着幾分倔強：“好，我不糾纏，我不問了。”
說完，她拿起雙肩包，轉身朝着門口走去，腳步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走到門口時，她停下腳步，卻沒回頭，聲音帶着幾分沙啞：“朱皓，我沒做錯什麼，也沒胡思亂想，是你刻意拉開了距離，若你真的不願見我，我以後不來就是了。”
話音落，她推開門，風鈴脆響帶着幾分落寞，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弄的晨霧裏。朱皓看着空蕩的門口，心裏滿是疼惜與掙扎，抬手狠狠攥住心口，眼眶微微泛紅，卻終究沒追出去。他知道，這樣或許是最好的結果，可心裏的酸澀，卻像潮水般蔓延，難以平復。
沒過多久，裏屋傳來輕響，朱念安揉着惺忪睡眼走出，沒看到韓香尋的身影，眼裏滿是失落，糯糯追問：“爸爸，香尋姐姐呢？她今天沒來嗎？”
朱皓彎腰抱起兒子，輕輕拍着他的後背，聲音放得極柔，卻帶着不易察覺的沙啞：“香尋姐姐學校有事，先回去了。”
“哦。”念安癟了癟嘴，眼裏滿是委屈，“我還想讓香尋姐姐陪我讀繪本，香尋姐姐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所以不來了？”
“不是，香尋姐姐很喜歡念安，只是真的有事。”朱皓輕聲安撫，心裏滿是苦澀，不敢告訴孩子，是自己刻意疏遠，才把人逼走。
念安似懂非懂點頭，靠在朱皓懷裏，小聲念叨：“我想香尋姐姐，她昨天好像哭了，爸爸你是不是惹香尋姐姐生氣了？”
朱皓心頭一緊，避開孩子的目光，輕輕點頭：“是爸爸不好，以後爸爸會跟香尋姐姐道歉。”可他心裏清楚，道歉容易，解開顧慮太難，哪怕道歉，他或許還是會選擇疏遠。
安頓好念安，朱皓坐在桌前，卻沒心思核對賬本，腦海裏反復浮現韓香尋落淚的模樣，還有她倔強的話語，心裏滿是愧疚。他知道自己很自私，把自己的顧慮強加在她身上，讓她承受委屈，可他別無選擇，年齡與身份的差距，像兩道鴻溝，他不敢跨，也怕耽誤她。
韓香尋走在回學校的路上，晨霧沾溼了她的發絲，冷意順着領口鑽進懷裏，卻遠不及心裏的寒涼。眼淚依舊忍不住滑落，她抬手狠狠擦去，心裏滿是不甘與委屈，她不明白，朱皓爲何寧願讓兩人陷入僵局，也不願說出原因。
回到宿舍，室友見她眼眶紅腫，連忙追問緣由，韓香尋卻只是搖了搖頭，不願多說，獨自坐在書桌前，看着脖子上的凌霄花吊墜，想起朱皓之前的溫柔，心裏滿是酸澀。吊墜冰涼的觸感貼在肌膚上，卻再也暖不了她的心，兩人的關系，終究還是陷入了微妙的僵局。
接下來幾日，韓香尋果然沒再去書店，哪怕心裏滿是惦記，也忍着沒邁出腳步。她怕自己再去，只會換來朱皓更深的疏離，也怕自己忍不住再次追問，徒增委屈。沒了她的到訪，拾光書店又恢復了往日的沉寂，朱皓卻沒覺得安穩，反而心裏空落落的，總忍不住看向門口，盼着那道鮮活身影出現，可每次都只剩失望。
念安每日都會追問韓香尋爲何不來，朱皓只能一次次找借口安撫，看着孩子失落的模樣，心裏的愧疚愈發濃烈。他刻意把書店打理得更忙，試圖用瑣事麻痹自己，可餘光總不自覺瞟向散文區，瞟向桌角本該放橘子果茶的位置，腦海裏全是韓香尋的身影。
他會下意識拿起橘子幹，想泡杯果茶，卻又猛地放下；會整理到散文區時，想起她喜歡的作者，想把新書放在顯眼位置，卻又刻意打亂；會路過花店時，瞥見凌霄花苗，腳步頓住，卻終究轉身離開。每一次刻意克制，都讓他備受煎熬，愛意翻涌，卻只能壓抑，兩人的僵局，像一層薄冰，橫在彼此之間，觸之即寒。
一日傍晚，朱皓關了書店，帶着念安去巷口買點心，剛走到拐角，便瞥見不遠處的公交站，韓香尋背着雙肩包站在那裏，身旁站着幾個同學，正笑着說話，陽光落在她身上，依舊鮮活明媚，只是笑容裏少了幾分往日的暖意。
朱皓心頭一緊，下意識拉着念安躲在拐角，怕被她看見。念安卻沒忍住，小聲喊了句：“香尋姐姐！”
韓香尋聞聲回頭，目光與朱皓撞在一起，眼裏滿是詫異，隨即泛起復雜，有委屈，有疏離，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慌亂。她身旁的同學見狀，笑着問道：“香尋，認識的人呀？”
韓香尋回過神，輕輕點頭，卻沒上前，只是朝着拐角方向淡淡點頭示意，便轉頭繼續和同學說話，刻意避開了朱皓的目光。朱皓看着她疏離的模樣，心裏滿是酸澀，握着念安的手不自覺收緊，終究沒敢上前，只是靜靜看着她上車，看着公交漸漸遠去，心裏的失落愈發濃烈。
“爸爸，你怎麼不跟香尋姐姐說話呀？”念安抬頭望他，眼裏滿是困惑，“香尋姐姐好像不想理我們。”
朱皓彎腰抱起兒子，輕聲道：“香尋姐姐和同學一起，沒時間說話，我們先去買點心。”語氣平淡，心裏卻滿是苦澀，他知道，這是他刻意疏遠的結果，是他親手把兩人的關系推到了僵局。
買完點心回家，念安沒像往常那般吵鬧，只是默默吃着點心，眼裏滿是失落。朱皓看着孩子的模樣，心裏的愧疚與掙扎愈發強烈，他開始反思，自己的克制是不是錯了，是不是不該因爲自己的顧慮，讓孩子失落，讓韓香尋委屈。
可轉念一想，韓香尋的人生還很長，不該被自己拖累，哪怕此刻煎熬，也是暫時的，時間久了，她總會慢慢放下，總會遇到更好的人。這般想着，他又漸漸堅定了想法，哪怕心裏滿是不舍，也只能繼續維持僵局。
而韓香尋坐在公交上，腦海裏反復浮現剛才與朱皓對視的畫面，他眼裏的酸澀清晰可見，可依舊沒上前，依舊選擇避着她。她心裏滿是復雜，有委屈，有不甘，還有幾分僥幸，或許他心裏是有她的，只是有難言之隱，可這份僥幸，很快又被他往日的避而不答沖淡，心裏只剩迷茫。
回到學校，韓香尋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滿腦子都是朱皓。她想起初次相遇時的悸動，想起幫他打理書店的溫馨，想起照顧念安的暖意，想起周末同遊的甜蜜，這些畫面都格外清晰，讓她難以放下。可他的刻意疏遠，他的避而不答，又讓她滿心委屈，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拿出手機，翻看着之前拍的凌霄花照片，想起自己說凌霄花像自己性格時的堅定，心裏漸漸生出幾分執拗。她不想就這麼放棄，不想兩人的關系就這麼陷入僵局，哪怕朱皓有顧慮，她也想知道，也想試着一起面對，而不是獨自猜測，彼此疏離。
次日上午沒課，韓香尋終究沒忍住，再次朝着老巷走去，腳步依舊沉重，心裏滿是忐忑，既盼着見到朱皓，又怕再次換來疏離。走到書店門口，木門半掩，風鈴垂在門楣，她猶豫許久，終究還是輕輕推開了門。
店內亮着暖燈，朱皓坐在桌前整理書籍，念安坐在小地毯上玩積木，見她進來，念安眼裏瞬間亮了起來，邁着小短腿跑過去，拉着她的衣角糯糯喊：“香尋姐姐，你終於來了！”
朱皓抬眼望她，眼裏滿是詫異，隨即泛起復雜，有驚喜，有心疼，還有幾分慌亂，手裏的書不自覺掉在桌上，發出輕響。韓香尋看着他，眼裏滿是委屈，卻沒像上次那般追問，只是摸了摸念安的頭頂，輕聲道：“念安乖，姐姐來看你。”
她刻意避開朱皓的目光，走到繪本區拿起一本書，坐在小地毯上陪念安讀，聲音溫柔，卻帶着幾分刻意的疏離，沒像往常那般與朱皓搭話。朱皓看着她的背影，心裏滿是復雜，想上前說話，卻又不敢，指尖攥得發白，終究還是選擇沉默，繼續整理書籍，可注意力卻全在她身上，根本沒心思做事。
店內氛圍格外微妙，沒有往日的溫馨融洽，只有沉默與疏離，偶爾傳來念安的糯糯話語，還有書頁翻動的輕響，卻依舊驅散不了這份尷尬。念安似是察覺兩人間的僵硬，拉着韓香尋的衣角，又拉着朱皓的手，糯糯道：“爸爸，香尋姐姐，我們一起玩積木好不好？”
韓香尋沒說話，只是輕輕點頭，朱皓也沉默着點頭，兩人坐在小地毯上，陪着念安玩積木，卻沒彼此對視，沒說一句話，氛圍愈發僵硬。念安把積木遞到兩人中間，盼着他們互動，可兩人只是各自接過積木，默默搭建，沒有半點交流，孩子眼裏漸漸泛起失落，玩積木的興致也淡了幾分。
韓香尋看着念安失落的模樣，心裏滿是酸澀，抬頭看向朱皓，見他也正看着念安，眼裏滿是心疼，她終究還是沒忍住，輕聲開口：“朱皓，念安很在意我們，你就算不願告訴我原因，也別讓孩子難過好不好？”
朱皓抬眼望她，撞進她眼裏的酸澀，心裏滿是掙扎，沉默片刻後，輕聲道：“我知道，以後不會了。”卻依舊沒提疏遠的原因，只是承諾不讓孩子難過。
韓香尋看着他，眼裏滿是無奈，卻也沒再追問，只是點點頭，繼續陪着念安玩積木。兩人依舊沒太多交流，可比起之前的刻意回避，終究緩和了幾分，只是那份微妙的僵局，依舊橫在彼此之間，沒那麼容易打破。
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韓香尋看了看時間，起身拿起雙肩包，輕聲道：“朱皓，念安，我該回學校了。”
念安拉着她的衣角，眼裏滿是不舍，糯糯道：“香尋姐姐，你明天還來嗎？”
韓香尋看向朱皓，眼裏滿是試探，朱皓避開她的目光，輕聲道：“你要是沒事，想來就來。”語氣依舊平淡，卻沒了之前的刻意驅趕。
韓香尋心裏泛起一絲暖意，輕輕點頭：“好，我明天再來陪你玩。”
她轉身朝着門口走去，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朱皓，見他也正看着自己，眼裏滿是復雜，她沒說話，只是淡淡點頭，推開門走了出去。朱皓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弄裏，心裏滿是掙扎，既盼着她明日再來，又怕自己忍不住放任感情，顧慮與愛意交織，讓他愈發煎熬。
念安拉着朱皓的衣角，糯糯道：“爸爸，香尋姐姐明天會來，對不對？”
朱皓彎腰抱起兒子，輕聲道：“對，香尋姐姐明天會來。”眼裏滿是溫柔，心裏卻滿是復雜，他不知道，這樣的僵局還要維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克制到底是不是正確的選擇。
韓香尋走在回學校的路上，心裏滿是微妙的情緒，有暖意，有委屈，還有幾分期待。兩人的關系雖依舊陷入僵局，卻比之前緩和了幾分，朱皓沒再刻意驅趕她，或許，他心裏的顧慮，終有一天會解開，或許，兩人的關系，終有一天會回到往日的溫馨。
夜色漸深，老巷的書店亮着暖燈，朱皓坐在桌前，腦海裏反復浮現韓香尋的身影，心裏滿是掙扎；校園的宿舍裏，韓香尋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與朱皓的過往，心裏滿是期待。兩人的關系，陷在微妙的僵局裏，有疏離，有掙扎，可愛意從未消散，只盼着，終有一天能打破僵局，讓這份感情重新升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