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輪鎮的鐵皮屋頂在激光束中迸裂，蘇寒躍過燃燒的木箱，鏈鋸刃口劈開迎面而來的機械狼蛛。那東西的鋸齒狀螯肢擦過他腰間，在皮質護具上留下三道焦痕——幸好阿木給的EMP裝置及時啓動，否則這一擊足以切斷脊椎。
“左邊三個！”阿木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來，帶着電流雜音，“用磁力導軌把它們引到廢鐵堆！”
蘇寒轉身時，瞥見鎮口的沙丘後涌出更多機械哨兵。這些由改造人組成的“沙暴軍團”踩着整齊的步伐前進，胸腔裏的源質核心泛着病態的紫光，與零體內的淨化能量形成詭異的共振。他突然想起零昏迷前的低語，摸向口袋裏的陸鳴工牌，金屬邊緣的齒輪紋路刺得掌心發疼。
“阿木，你的義肢編號是多少？”蘇寒甩出鏈鋸，刀刃精準勾住機械哨兵的動力核心。
“問這幹嘛？”少年的聲音帶着緊張的笑意，“難道你想給我寫情書？”
“回答我！”蘇寒踢飛失控的機械軀體，視網膜上的系統掃描顯示，改造人的源質核心與阿木義肢的共振頻率誤差小於0.01%。
“好吧好吧，”阿木嘆了口氣，背景音裏傳來扳手敲擊金屬的聲音，“左膝關節內側刻着‘P-00-01’，不過我一直以爲那是型號——等等，你不會想說我和那個冰山美人是兄妹吧？”
蘇寒瞳孔驟縮，想起零的工牌編號“P-00”和阿木義肢的“01”。舊世界的“淨化者計劃”裏，陸鳴曾用初代實驗體的基因制造克隆體，難道阿木的義肢......
“別愣着！”阿木的尖叫打斷思緒，“它們激活了重力錨！”
地面突然傳來劇烈震動，蘇寒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在牆上。遠處的機械哨兵舉起圓柱形裝置，淡紫色的重力場扭曲了空氣。他看見零所在的地下室方向傳來藍光——那是零的淨化能量在無意識中啓動，試圖抗衡重力場。
“用EMP脈沖！”阿木大喊，“對準重力錨的能源矩陣！”
蘇寒掙扎着摸向口袋，卻發現EMP裝置不知何時掉在了戰鬥中。他抬頭，看見最近的機械哨兵正舉起脈沖炮，炮口紅光預示着三秒後的致命一擊。千鈞一發之際，變異鴉“燼”突然俯沖而下，金屬羽毛割開哨兵的感光器，同時用爪子將裝置踢向蘇寒。
“謝了！”蘇寒接住裝置，在紅光炸響前的瞬間按下按鈕。電磁脈沖如漣漪般擴散，所有機械哨兵同時僵住，重力錨的紫色光芒轉爲暗淡的灰色。他趁機沖向沙丘，鏈鋸刃口劈開沙層，露出底下隱藏的磁力導軌——那是阿木提前布置的陷阱。
“啓動導軌！”蘇寒大喊着躍上機械哨兵的肩膀。
“早就等着呢！”阿木的聲音帶着得意，鎮內突然響起齒輪轉動的轟鳴。埋在沙下的磁力導軌迸出藍光，將所有機械哨兵吸向鎮中心的廢鐵堆。蘇寒在失衡的刹那躍向安全區，回頭看見那些金屬怪物在磁力作用下互相碾壓，發出不堪重負的爆裂聲。
“幹得漂亮！”阿木一瘸一拐地從工坊跑出來，機械義肢上纏着臨時焊接的散熱片，“不過下次記得離陷阱遠點——那些廢鐵裏還有沒爆的燃料罐！”
話音未落，廢鐵堆突然爆炸。氣浪將兩人掀翻在沙地上，蘇寒護着阿木滾進掩體，感覺有溫熱的液體順着脖頸流下——是後腦勺撞在金屬上劃開的傷口。
“你流血了！”阿木掏出急救噴霧，“該死，早知道該給你配個頭盔。”
“先看零。”蘇寒推開他的手，爬向地下室入口。零仍躺在工作台上，機械心髒處的能量核心忽明忽暗，胸前的陸鳴工牌正在滲出微光，與她皮膚下的齒輪烙印產生共振。
“她的核心在讀取工牌數據。”阿木舉起掃描儀，“等等，這串代碼......是舊世的基因鎖密鑰！”
蘇寒湊近屏幕，看見零的基因序列正在與工牌數據匹配，某個被塵封的片段逐漸解封：穿着白大褂的陸鳴抱着襁褓中的女嬰，嬰兒腳踝處的齒輪烙印清晰可見，而標籤上寫着“P-00-01”——與阿木義肢的編號完全一致。
“她是我姐姐？”阿木的聲音發顫，“可我從小在齒輪鎮長大，從未見過......”
“陸鳴把你們分開了。”蘇寒按住零的手腕，感受着她逐漸穩定的脈搏，“P-00是原生體，而你是克隆體。他用你們的基因制造審判者系統和淨化者終端，甚至......”
“甚至用我的義肢作爲鑰匙。”阿木低頭看着自己的機械腿，“所以氣象站的氣候控制器會響應我的操作，所以零的核心代碼與我兼容......”
遠處突然傳來引擎轟鳴，蘇寒抬頭，看見沙漠地平線處揚起遮天蔽日的沙塵——那是沙暴軍團的主力部隊，比之前的哨兵更龐大，領頭的機械巨像胸口嵌着枚熟悉的源質核心。
“是哈克的殘部。”蘇寒握緊鏈鋸，“他們帶着真正的重力錨。”
阿木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將一個圓柱形裝置塞進他手裏：“帶零走。這是氣候控制器的原型機，能制造局部反重力場。”
“你呢？”蘇寒皺眉。
“我留在這裏拖延時間。”少年扯下護目鏡，露出左眼的植入體——那不是普通的電路板，而是塊刻有“P-00”基因片段的芯片，“我終於明白祖父爲什麼把義肢留給我。蘇寒，零的記憶裏藏着陸鳴的全部陰謀，你必須帶她去源質之泉，那裏有舊世的最終防線。”
蘇寒盯着阿木眼中的堅定，想起他照片裏燃燒的齒輪鎮。遠處的機械巨像已經舉起重力錨，地面開始出現裂縫。他終於點頭，將零抱上改裝的磁吸礦車，變異鴉“燼”自動落在車轅上。
“活下去。”蘇寒對阿木說，“我們會回來的。”
“當然。”阿木揮了揮扳手，轉身沖向鎮口，機械義肢在沙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跡，“記得把我的設計圖從陸鳴腦子裏挖出來！還有——”他突然回頭，咧嘴一笑，“別讓我姐姐醒了發現你這麼狼狽，她眼神能凍死人。”
磁吸礦車啓動的瞬間，蘇寒聽見身後傳來爆炸的轟鳴。他低頭看着零的臉，人類皮膚下的機械脈絡正在修復，而她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他握緊氣候控制器，感受着體內源質核心與零的淨化能量產生新的共振，這次不再是對抗，而是協同。
“我們會揭開所有真相，零。”蘇寒低語，礦車在沙礫中疾馳，“包括你、阿木，還有陸鳴犯下的所有罪孽。”
零的機械義眼突然睜開一條縫，瞳孔裏倒映着他的身影，輕聲吐出兩個字：“哥哥。”
蘇寒渾身一震，差點握不住方向盤。他轉頭看向零，卻發現她再次陷入昏迷，仿佛剛才的清醒只是幻覺。但他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改變——零的記憶正在復蘇，而齒輪鎮的機械師，正是解開她身世之謎的關鍵。
沙暴軍團的怒吼聲漸漸被甩在身後，蘇寒摸向口袋裏的工牌，金屬表面的齒輪紋路突然發出微光，與零胸口的烙印遙相呼應。他知道，前方的源質之泉不僅是能量核心，更是舊世界陰謀的核心。而他和零，作爲雙生核心的持有者，即將直面最終的審判。
“無論前方是什麼，”蘇寒低聲說，“我們一起面對。”
礦車的履帶碾碎沙地上的舊世界銘文，朝着源質之泉的方向全速前進。在他們身後，齒輪鎮的火光逐漸縮小，卻在夜空中劃出一道不屈的光痕——那是人類反抗的印記，是即使在末日中也絕不屈服的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