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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晚凝從未想過,她會有算計霍沉洲的一天。
從霍沉洲在國營飯店拋下她的時候,她就明白,他的心,偏的沒邊了。
爲了保護裴牧雲,爲了保住他的軍銜和職務,他什麼都能做出來。
唯一被犧牲掉的,只有桑晚凝自己。
所以她一早就向京州的糾察隊提交了檢舉申請,對霍沉洲的包庇、違紀行爲進行了揭發。
糾察隊當即就對這件事表示出了重視,要求她配合行動,直到拿到實質性證據。
於是她當着衆人的面和他吵架、鬧着要離婚、對他的道歉冷眼相待,逼着他露出破綻。
很快,醫院裏傳遍了有關他們的風言風語——
霍師長英雄救美、霍師長舍命護着桑同志、桑同志卻和霍師長鬧矛盾、桑同志竟然要和霍師長離婚......
感情出了問題,糾察隊自然要象征性地出面“調解”。
一切都按照桑晚凝預想的那樣進行着。
他擔心她會在接受調解的時候,揭穿裴牧雲,於是僞造了她的精神診斷證明。
他知道發洪水那天抱着裴牧雲時,衆人看到了裴牧雲背上的傷疤,於是霍沉洲就在桑晚凝背上紋上一模一樣的“假傷疤”。
桑晚凝站在模糊不清的鏡子前,平靜地看着自己醜陋不堪的後背。
刺青竭力做的逼真,但以假亂真,卻是天方夜譚。
明天,就是京州糾察隊來查辦霍沉洲的日子。
她垂眸。
也是,她和他離婚的日子。
晚上,霍沉洲端着一盆熱水進了走進來。
她抬起眼,眼底滿是漠然和譏誚,“霍師長,在我背上紋身不夠,還要怎樣?”
他只聽着,不說話。
將一張揉皺的婦產報告單推到她面前。
“凝凝,爲什麼不告訴我,你有了我的孩子。”
桑晚凝定定看着那張紙,輕呵一聲,“有什麼必要嗎?反正......”
“當然有必要!”霍沉洲打斷她,語調難得加快,“我是孩子的爹,你難道不應該告訴我嗎?”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輕咳一聲,“我會...和裴牧雲斷了的,等你出院,我們就好好過日子......”
“咣當——”一聲,大門猛地被推開。
裴牧雲手裏拿着一個信封,紅着眼站在原地。
“牧雲?你怎麼來了?你不是應該回隊裏了嗎?”
“沉洲,我被舉報了,現在已經被停職調查了。”她抽噎着,語調破碎。
霍沉洲猛地站起身,從她手中奪過那封匿名信。
他快速掃過上面的內容,下一秒,眼神向鋒利的刀片一樣,射向了桑晚凝。
“爲什麼?”他問得咬牙切齒,“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到這一步嗎?”
桑晚凝攥緊被子,“你覺得是我?”
她還沒那麼蠢,在自己還沒脫身的時候,就急着出手。
“不是你,還有誰?”霍沉舟又急又怒。
“怎麼辦?”裴牧雲捉急地拽着他的衣角,“天一亮,糾察隊的人就要來北城了,萬一介入調查這件事......”
霍沉舟定定看着桑晚凝,神色變幻。
“其實,只要讓嫂子明天說不出話,事情自然解決。”
裴牧雲拿捏着語調,覷着他的臉色。
“霍師長,這裏有一瓶藥,能讓人暫時失聲幾天。”身後的醫生忽然出了聲,“幾天後,聲音就能恢復如初。”
“那就按你說的做。”
他轉身離開,病房裏一時只剩裴牧雲一個人。
她臉上的怯懦和小心消失不見,得意從眼眶中溢出來,“桑、晚、凝。”
裴牧雲緩慢地咀嚼着她的名字,咧開一個笑,“其實我一早就知道你,大院裏的最讓人羨慕的女孩。你長得漂亮,有爹娘寵着,還嫁給了霍沉舟這樣的男人。”
“但我什麼都沒有。”她皺眉,又很快展開,“我一直想成爲你,可沒想到,到頭來,是你活在了我的陰影裏。”
她緩慢傾身,“你覺得,你現在還能爭得贏我嗎?”
桑晚凝平靜地看着她,“爭?”她搖頭,滿不在意,“你想要就拿去。”
裴牧雲胸膛猛地起伏了幾下。
她一把奪過那個藥瓶,就要往桑晚凝嘴裏灌。
刺鼻的氣味溢出來,桑晚凝登時警鈴大作。
什麼勞什子失聲藥,分明是硫酸。
她狠狠推開裴牧雲,一巴掌甩在她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
裴牧雲捂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門忽然被重重推開,霍沉洲臉色陰沉,“桑晚凝,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