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張建國摔門而出的巨響，在安靜的辦公室裏回蕩了很久。
他走後，辦公室裏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吊扇依舊在嘎吱作響，窗外的蟬鳴也未曾停歇，但所有人都感覺空氣仿佛凝固了，氣氛壓抑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眼神裏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有震驚，有錯愕，有幸災樂禍，也有深深的難以理解。
他們想不通，這個叫陳規的年輕人，到底是哪裏來的底氣？
他難道不知道，在體制內，搞好人際關系比做好本職工作更重要嗎？他難道不知道，得罪一個老同事，尤其是一個睚眥必報的老油條，以後會有多少小鞋等着他穿嗎？
這個新人，是真傻，還是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強大背景？
幾個年齡大一些的老同事，交換了一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看好戲”的意味。他們太了解張建國了，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以後有這個新人的苦頭吃了。
而那個和陳規同期進來的年輕人小李，則是一臉的擔憂和佩服。
他悄悄地挪動椅子，湊到陳規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陳規，你……你也太猛了。張哥這人心眼小，你以後可得小心點。”
陳規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小李的臉上寫滿了真誠的關切，在他的視野裏，小李的身上並沒有出現紅色高光。
陳規對他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他知道小李是好意，但他並不在意。
如果連一個張建國都怕，那他還談何對抗那些根深蒂固的潛規則？談何改變自己憋屈致死的命運？
他已經被貼上了“刺頭”的標籤，這一點，他心知肚明。
但他毫不在意。
他重新將注意力放回自己的電腦屏幕上。他沒有去管別人異樣的目光，而是打開了單位內部的OA系統，找到了“規章制度”那一欄。
從《機關公文處理辦法》到《財務報銷細則》，從《考勤管理規定》到《保密工作條例》……他像一塊海綿，瘋狂地吸收着這些白紙黑字的“規矩”。
他要把這些所有的規矩，都變成自己法典中的條文，變成自己手中的利劍。
就在這時，科長王海的辦公室門開了。
他端着茶杯，從裏面走了出來，顯然是聽到了剛才的動靜。
他一出來，就感受到了辦公室裏異樣的氣氛。
他皺了皺眉頭，目光在衆人臉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了張建國空蕩蕩的座位上。
“張建國人呢？”他問旁邊一個女同事。
女同事支支吾吾，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小聲地復述了一遍。
王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端着茶杯，慢慢踱步到陳規的辦公桌旁，一言不發，只是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那目光，冰冷而銳利，帶着審視和不悅。
他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
綜合科是他的一畝三分地，他才是這裏的規矩。什麼時候輪到一個新來的毛頭小子，在這裏跟他講“崗位職責”了？
張建國是他手下的老兵，打了張建國的臉，就等於打了他的臉。
陳規感受到了王海投來的目光，那目光中蘊含的壓力，比剛才張建國的怒火要強大得多。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此刻恐怕已經坐立難安，冷汗直流了。
但現在的陳規，只是平靜地抬起頭，迎上了王海的目光，甚至還禮貌性地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然後，他便低下頭，繼續看自己的電腦屏幕，仿佛王海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王海的眼角抽動了一下。
他從陳規的眼神裏，沒有看到一絲一毫的畏懼和心虛，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這讓他更加不爽。
他冷哼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但陳規知道，這位科長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更大的交鋒，很快就要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