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鈴聲響起,辦公室裏的人陸陸續續開始收拾東西。
“小陳,一起去吃個飯吧?我知道附近有家燒烤特好吃。”同期的小李熱情地發來邀請。
陳規婉拒了他的好意:“謝謝,我還有點事。”
他沒有像其他初入職場的年輕人那樣,急於通過飯局來拓展人脈。他很清楚,在絕對的實力和規矩面前,所有酒桌上的“兄弟情深”都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背上包,沒有回家,而是徑直去了市裏最大的新華書店。
在法律專區,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一本最新版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釋義,一本《公務員法》案例詳解。
前世的他,雖然身在體制,但對這些與自己切身利益相關的法律條文,卻只是一知半解。他總覺得,單位的“土政策”和領導的“指示”比法律更大。
這一世,他要徹底改變這個錯誤的認知。
他要用最專業、最權威的知識,將自己武裝到牙齒。
第二天,科長王海的“特別關照”如期而至。
早上一上班,他就被王海叫進了辦公室。
“小陳啊,年輕人要多鍛煉。”王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指着桌上一大摞文件,“這是咱們科上半年所有的會議紀要,你今天把它全部重新校對一遍,一個錯別字都不能有。”
陳規看了一眼,那摞文件至少有幾百頁。
“好的,科長。”他平靜地應下,抱着文件回到了座位。
辦公室裏的其他人都看在眼裏,心裏跟明鏡似的。
這是典型的穿小鞋。校對會議紀要這種活,枯燥乏味,費眼費力,還不出成績,純屬折磨人。
張建國坐在對面,臉上帶着一絲幸災樂禍的冷笑。
陳規卻毫不在意。
他戴上眼鏡,開始一頁一頁地認真校對。他的速度很快,因爲有【絕對秩序法典】的輔助,任何不規範的標點、錯別字,甚至不合公文格式的語句,都會被自動標記出來。
上午還沒過完,他就完成了全部校對工作,並用紅筆做了詳細的標注。
下午,王海又讓他去復印一份厚達五百頁的報告,要求一式三十份。
“好的,科長。”
陳規推着小車,在復印機前站了整整一個下午。復印機散發出的熱量和臭氧味讓人頭暈腦脹。
但他沒有絲毫怨言,將所有復印好的報告按照順序整理得整整齊齊,用夾子夾好,分毫不差地交給了王海。
並且,他還細心地將每一次領用的紙張數量、復印時間、經辦人(他自己),都清清楚楚地登記在了復印室的領用本上。
每一步,都合乎規矩,無懈可擊。
王海看着挑不出任何毛病的陳規,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和一個機器人打交道。你給他再多的活,再刁難的任務,他都以一種程序化的、不帶任何情緒的方式,完美地執行掉。
這種感覺,讓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想要看到的,是陳規的抱怨、是他的求饒、是他的服軟。
但他什麼都沒看到。
這個年輕人,就像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油鹽不進。
王海的眼神越來越冷。
他決定,必須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來一個更狠的,讓他知道,在這綜合科,到底誰說了算。
時間很快來到了周五。
臨近中午十二點,辦公室裏的人都開始盤算着中午吃什麼,下午怎麼“摸魚”等着下班。
科長王海的辦公室門,突然開了。
他抱着一大堆散發着黴味、紙張泛黃的陳年舊檔,徑直走到了陳規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