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院子裏一下安靜了，只聽得見沈安華躺在地上哼哼。
沈念心抱着東西冷眼旁觀。
沈安民臉色鐵青的看着地上打滾的沈安華，哭個不停的林莉莉，再加上旁邊手足無措的父親，他只覺得頭疼。
“行了！都別嚎了！”
他走到沈國林跟前，從兜裏掏出幾張票子塞過去。
“爸，我部隊有任務，得馬上回去。這點錢你先拿着，安平那邊......手術費先交了。”
他轉頭對林莉莉說：“莉莉姐，你別怕，等我下次回來，幫你出氣。沈念心要走就讓她走，以後這個家，沒她什麼事了！”
沈安民說完，邁着大步離開。
大兒子也走了，沈國林捏着那幾塊錢，手抖個不停。
院子裏一下空了，就剩下沈國林和林家母女。
林華香扶住自己哭得發抖的女兒，對着沈國林唉聲嘆氣：“老沈啊，你看這事鬧的......安民也走了，安華欠着一屁股債，安平還躺在醫院裏，我們孤兒寡母的，以後可怎麼活啊？”
她一邊說，一邊抹着眼淚，視線卻有意無意地瞟向這棟老宅。
林莉莉立刻會意，抽噎着開口：“現在安民也走了，我們......我們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了，要不，我還是和我媽回鄉下吧，不能再拖累您了......爸，都怪我，要不是我，家裏也不會變成這樣。”
“這怎麼行！”沈國林急了。
“那能怎麼辦啊？”林華香順勢接話，“家裏一分錢都沒有，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安平毀容吧？也不能讓討債的把安華的手給廢了啊！”
母女倆一唱一和，把沈國林逼得滿頭大汗。
沈念心看火候差不多了，扯起一抹笑，不經意地提起：“爸，要不......要不咱們把這房子賣了吧？”
“賣房子？！”沈國林大驚失色，“這可是祖宅！賣了我們住哪？”
“反正我馬上就要去滬市了，你們人少，可以先租個小屋子擠一擠嘛。”沈念心立馬接上，一副爲他着想的模樣。
“先把安華和安平的事情解決了要緊。再說......我幾個弟弟那麼有本事，他們肯定不會看着你們流落街頭的，困難只是暫時的。”
是啊，念念雖然嘴上說得狠，但終究是他的女兒，是那幾個小子的親姐姐。
要是家裏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她怎麼可能袖手旁觀？而且她手裏有一千塊錢，怎麼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他們父子餓死啊。
林華香見他動搖，趕緊添了一把火：“老沈，念念說得對啊！這房子留着有什麼用？又不能當錢花！難道你真想看着兩個兒子出事嗎？只要孩子們都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況且......房子沒了，可以再買。”
說完，林華香直愣愣的看向沈念心。
沈念心直接略過林華香的視線，微笑的看着沈國林：“爸，你們慢慢商量吧，我先走了。”
最後在林華香母女倆的連番攛掇和洗腦下，沈國林最後那點堅持也土崩瓦解。
他頹然地垂下肩膀，啞着嗓子開口：“好......賣就賣吧......”
三人一拍即合，當天就去了街道辦。
老宅的位置不錯，加上他們急着出手，價格壓得低，很快就找到了買家。
買家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姓趙，說是在附近的工廠做管理。
他好像一眼就看出沈家急着出手，進門後轉了一圈，也不說話，只是摸摸牆角，敲敲門框，臉上寫滿了挑剔。
“這牆皮都脫落了，得重新粉刷。”趙先生皺着眉頭，“還有這屋頂，到了雨季怕是要漏水。”
沈國林額頭冒汗，林華香卻搶先開口：“趙先生，您也看到了，這房子地段多好，離你的工廠近，上下班也方便。要不是家裏急需用錢，我們怎麼舍得賣？”
“急需用錢啊......”趙先生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一眼，“那價錢得再商量商量。”
林莉莉心裏咯噔一下，看來賣不上什麼價錢了。
“您看這房子，少說也值三千五。”林華香試探着說。
趙先生擺擺手：“三千五？您這是拿我當冤大頭呢。這種老房子，到處都是毛病，買回去還得花錢修。我最多出一千八。”
“一千八？！”沈國林急了，“這房子可是......”
“爸！”林莉莉拉住他的袖子，壓低聲音說，“要不，您先出去透透氣？我和媽跟趙先生談。”
沈國林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走了出去。
院子裏只剩下林家母女和買家，氣氛一下變得微妙起來。
林華香端了杯茶水過來：“趙先生，您也是做生意的，知道這價錢實在是太低了。我們家裏確實有急用，但也不能虧成這樣啊。”
“那您說個數。”
“三千，不能再少了。”
趙先生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說：“三千我拿不出來，如果你們不願意，那就算了。”
趙先生起身要走。
林莉莉眼珠一轉：“那您能拿出多少？”
“現金的話，我手頭只有一千塊。”趙先生放下茶杯，“不過我有個提議，您聽聽看合不合適。”
林華香和林莉莉對視一眼，示意他繼續說。
“我先給你們一千塊現金，剩下的錢按月付清。”趙先生慢條斯理地說，“考慮到我需要分期付款，我可以在原價基礎上多給五百，算是給你們的利息。也就是說，房子總價兩千三百，我再多給五百，一共兩千八，你們很劃算了。”
林莉莉快速算了一筆賬，兩千八減去一千，還有一千八百要分期付。她張嘴想問分幾個月，卻被林華香搶了先。
“分多少期？”林華香問。
“十八個月，每月一百。”趙先生掏出個小本子，“我可以寫欠條，蓋手印，然後去街道辦公證，咱們說好了，一個子兒都不會少。”
林莉莉心裏盤算着，一千塊現金能先解沈家的燃眉之急，剩下的錢慢慢收，還能多得五百，這買賣不虧。
可林華香卻皺起了眉頭：“趙先生，這分期太長了。萬一......”
“萬一什麼？”趙先生臉色一沉，“您是信不過我？”
“不是不是。”林華香賠着笑，“我是說，我們家裏現在就急需用錢，一千塊怕是不夠啊。”
趙先生站起身：“那就算了，我去別處看看。這附近要賣房的可不止你們一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