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延帶她去跟朋友吃飯。
傅言文做東,組了個局。梁今禾跟着紀延到場,才發現是個生日派對,直到侍者推着點燃蠟燭的蛋糕出來,大家起哄讓傅言文許願,她才後知後覺。
她湊到紀延耳邊,壓低聲音:“你怎麼沒告訴我是你朋友生日?”
紀延側頭看她一眼,“怎麼,知道是他生日,你還打算送份禮物?”
“那也不能空手來呀,”梁今禾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上回打麻將,不是還贏了他一輛車嘛。”雖然那車她沒要,但總覺得占了人家便宜。
紀延輕呵,“你送過我禮物嗎,就想着送他禮物?”
梁今禾被噎了一下,仔細回想,好像還真沒送過。主要是她壓根不知道他生日是什麼時候,他也沒提過。
她小聲問:“那你生日是什麼時候?”
紀延眸光沉了沉,沒回答,表情又黑又臭。
梁今禾大概看出他是不高興了,識趣沒再繼續追問,免得自討沒趣。
傅言文生日來的人不少,男男女女十幾號人,看起來都是他們那個圈子的,非富即貴。
梁今禾融不進去,也不能時時刻刻黏在紀延身邊。看他與別人交談,她便自己找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沙發坐下。
周圍是喧囂的音樂和談笑聲,沒人注意到她這個角落。她索性從包裏裏掏出iPad,打開專業課復習資料。
剛看進去一點,一個穿着精致裙裝長相可愛的女生端着酒杯走過來,在她旁邊坐下,好奇打量她:“嗨,你是紀延哥帶來的女伴?是他女朋友嗎?”
梁今禾從屏幕抬起頭,看着對方探究的眼神,心裏快速權衡了一下,回答:“不是。”
那女生似乎並不意外這個答案,也無所謂真假,笑了笑,目光瞥見她亮着的iPad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電路圖和分析題,語氣誇張的驚訝:“哇,你還是學生啊?”
“嗯。”
“那應該很年輕吧?有二十歲嗎?”女生繼續追問。
梁今禾不喜歡這種步步緊逼的打探,她合上iPad,站起身,語氣維持基本的禮貌,“不好意思,我還有幾道題沒做完,失陪了。”
那女生看着她這副故作清高的樣子,撇了撇嘴,在她轉身,嗤笑了聲,“裝什麼清流學霸,真那麼清高,就別出來做人家情人啊。”
梁今禾腳步未停,仿佛沒聽見一樣,徑直走向洗手間的方向。
對着鏡子裏的自己,梁今禾唇角無聲勾了勾,露出一抹自嘲的冷笑。
這話難聽,但也是事實,她沒什麼可反駁的。
生日派對持續到快十一點,有人提議轉場去夜店繼續。
梁今禾實在不想再去那種更嘈雜的地方消耗精力,她走到紀延身邊,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仰起臉,做出困倦的樣子,聲音也放軟了:“紀延,我有點困了,頭也有點暈,能不能先回去?”
紀延低頭看她,沒多說什麼,抬手跟傅言文打了個招呼:“你們玩,我們先撤了。”
傅言文正玩在興頭上,也沒多留,揮揮手:“行,延哥,路上小心。”
出了會所,夜風一吹,梁今禾覺得清醒了不少。兩人坐上車,一路無話回到錦園。
電梯平穩上行,數字不斷跳動。梁今禾靠在冰涼的轎廂壁,心裏盤算着回去還能再看一會兒書。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頂層。金屬門緩緩向兩側滑開。
門外的一大一小讓電梯內的兩人都頓住。
趙舒喬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長款羊絨大衣,氣質溫婉,牽着一個四五歲、虎頭虎腦的小男孩站在公寓門口,小男孩手裏還抱着一個玩具汽車。
紀延也沒料到兩人會出現在這,“你們怎麼過來了?”
趙舒喬笑了笑,示意手裏的保溫袋,“媽燉了湯,非讓我給你送過來。打你電話沒接,我們就直接上來了。”
她說着,目光落在他旁邊的梁今禾,“梁同學?又見面了。”
梁今禾僵硬點了點頭,喉嚨有些發緊:“趙老師好。”她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小男孩身上,孩子長得漂亮可愛,烏溜溜的大眼睛在她和紀延之間好奇轉來轉去。
下一秒小男孩仰着小腦袋,看看紀延,又瞅瞅梁今禾,鬆開趙舒喬的手,跑到紀延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腿,仰起天真無邪的小臉,表情有點小得意:“爸爸!”
這聲爸爸喊得把三人都震驚住。
梁今禾後退一步,臉色“唰”地一下變慘白,難以置信看着抱着紀延小腿,親昵喊他“爸爸”的男孩,又抬眼看向站在對面氣質優雅的趙舒喬。
突然明白了什麼。難怪那天在食堂,兩人的對話那麼自然那麼親昵,像一家人。
強烈的惡心感從胃裏翻涌上來。
這兩年,她到底在做什麼,無知無覺中成爲一個徹頭徹尾插足別人婚姻的第三者。
爲了錢出賣自己,已經足夠不堪,可現在,梁今禾發現自己竟然在破壞一個家庭。
梁今禾突然覺得自己很惡心。
她沒辦法繼續多待,轉身離開。
紀延反應過來,下意識伸手要去拉她的手,梁今禾猛地甩開。
她看也沒再看他們一眼,甚至沒辦法等電梯,直接推開沉重的消防通道門。
鞋子在寂靜的樓梯間發出急促的回響,一聲聲,敲打着她瀕臨崩潰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