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聿行手機上很快收到了秦箏拍的照片。
人高的零食袋上,畫了一只吃得圓滾滾的豬,用幼圓字體大喇喇地寫出三個大字。
豬飼料。
電話那頭陷入短暫死寂。
秦箏幾乎能想象宗聿行那張古板臉上龜裂的表情。
她好整以暇地拿着手機,片刻後,聽筒裏傳來一聲極輕的清嗓。
“周安定的。”
秦箏:“哦。”
宗聿行恢復沉穩聲線。
“早上見你很喜歡那些食物,讓他采購了些,篩選過品牌,相對健康。”
秦箏莞爾:“謝謝。”
掛斷電話,蘇晞湊過來。
“破案了?是哪位投喂的。”
“宗聿行。”
“老宗可以啊,”蘇晞嘖嘖稱奇,“果然外界傳言不能盡信,他對外古板,對老婆還是蠻開明的,加分項。”
秦箏也覺得是。
經過一周的短暫相處,她發現宗聿行是典型的嚴於律己,寬以待人,還很自省。
作息規律,早上六點起床,晚上十點上床睡覺,有時候她靈感來了會晚睡,他也不會要求她按照他的作息規律來。
就拿零食這事來說,看得出來他不贊同,但不會強逼你按照他的意願來。
這也是這一周來,她和宗聿行相處起來還蠻和諧的原因。
邊界感強,不說教,尊重人,總而言之很舒服。
工作室因那包零食氣氛熱烈。
秦箏領證後大方發過喜糖,但衆人從未見過傳說中的秦箏老公。
沒辦法,實在太好奇了。
到底哪個神仙能配的上自家老板。
畢竟工作室開了三年,追求秦箏的人就沒斷過,因爲攝影工作的特殊性,接觸到的人也多。
只要是秦箏拍過照的,從富豪到明星,再到賽車手,無論男女,就沒不喜歡秦箏的。
沒辦法,有誰不喜歡漂漂亮亮,又大大方方的大美人呢。
但三年以來,就是沒見過秦箏有對象。
之前秦箏領證發糖,對工作室無異於一場地震。
此刻一聽是這是秦箏老公送來的,七嘴八舌,都好奇的不得了。
“箏姐的老公很潮哎,這款豬飼料我每次搶都搶不到。”
“這麼潮的話,排除三十歲以上的,那麼姐夫的人選就剩下這麼幾個。”
工作室元老兼小靈通劉萌萌認真地拿出一本小冊子,圈出一個範圍。
“買定離手,一包辣條起。”
秦箏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本小冊子,掃了一眼。
等同志們買定離手,她才一錘定音。
“都不是。”
秦箏揮手將十幾包辣條收入囊中:“莊家通吃。”
衆人:“!!!”
看着大家目送辣條的心酸淚,秦箏笑着把豬飼料裏的零食全分了,自己桌上留了包薯片和麻辣鴨脖。
她拍了張衆人瓜分零食的照片,發給宗聿行。
配文:【大家都說,謝謝老板公投喂。】
譽致集團,頂層辦公室。
宗聿行看着照片,視線落在秦箏桌上那兩小包零食上。
思索片刻,他給周安發信息。
【重新采購零食,送靜安邸。】
晚上工作室聚餐,定在‘老饕’私房菜館。
雖然是聚餐,但工作室慣例就是簡單吃頓晚飯,因爲不少人要回去輔導孩子作業,還有忙着約會看電影的,吃頓飯也就夠了。
初冬,五點半的時候天就差不多全黑了。
一頓飯吃到六點,秦箏看了點外面的天色,見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也就收攤了。
秦箏打開包廂門,沒走幾步,就看見了不遠處的人。
孟岑月挽着陸書白,從另外一間包廂走出。
四目相對。
孟岑月視線掃過她身後嬉鬧的年輕人,臉色冷下來。
“怎麼不回家?”
秦箏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蘇晞是知道秦箏家情況的,知道孟岑月不是好相處的,拍了拍同事的肩膀,將人往門口領。
走廊裏安靜下來,孟岑月鬆開陸書白,徑直向秦箏走來,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咄咄逼人。
“新婚燕爾,不回家陪丈夫,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到這麼晚,像什麼樣子!”
聲音不大,字字犀利。
“宗家看重子嗣,你現在最要緊是抓住機會鞏固地位,別一天到晚瞎忙,不當回事!”
秦箏臉上沒什麼表情,平靜看她。
“首先,他們是我的同事,不是不三不四的人。”
“其次,我的婚姻不是靠二十四小時捆綁和生育維系的生意。我們有各自事業和空間,彼此尊重。”
“事業?”孟岑月像聽天大笑話,“你那點事業能帶來什麼?比得上宗家長孫金貴?你太天真了!”
秦箏淡淡看她,半晌,開口。
“你和爸也離婚了。”
一針見血。
孟岑月被堵得啞口無言,臉色由紅轉白,唇瓣顫動,發不出聲。
陸書白連忙上前打圓場。
他對秦箏露歉意微笑:“小箏,你媽媽是刀子嘴豆腐心,初衷也是擔心你吃苦。”
秦箏對繼父保持禮貌。
“陸叔叔,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未給孟岑月再開口機會,秦箏轉身離去,背影挺直,無一絲留戀。
孟岑月看她背影,氣得發抖。
“反了!真是反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管不了她,她婆婆總能管她吧!”
陸書白都來不及阻止,孟岑月已經掏手機撥通了梁清音的電話。
“喂,輕音嗎?我是岑月……”
她要提前給梁輕音打預防針,這丫頭,從小沒人管教,性子太野,要是冒犯了宗家,宗家只會認爲是她這個當媽的沒教好。
秦箏走到停車場,夜風帶涼意吹來,胸口的憋悶稍緩。
蘇晞等在旁邊,見她出來,遞過杯溫熱奶茶。
“喏,給你。”
蘇晞是真心疼秦箏,她和秦箏是在國外當交換生時認識的,她的行李被搶了,秦箏幫她搶了回來。
一開始她以爲秦箏是孤兒,直到秦箏有一次在出車禍去醫院,醫護找了一圈緊急聯系人沒找到,最後才在通訊錄裏找到的她。
那次秦箏算的上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搶救過來了,結果孟岑月打電話來,也不問問是什麼事,劈頭蓋臉地把秦箏罵得狗血淋頭,說是秦箏打擾了她聽音樂會,讓秦箏有事別找她,找她爸。
以前不關心,現在倒是什麼事都要管一管。
蘇晞從小父母和睦,媽媽對她也很好,所以實在不理解這世界上怎麼會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
“箏箏,有些事別放在心上,不值得。”
秦箏接過,微燙溫度從掌心傳來。
緊繃的肩膀悄然鬆弛。
吸一口,濃鬱奶香與恰到好處的甜,瞬間熨帖心口不適。
她朝蘇晞笑了笑:“嗯,我知道的。”
回到靜安邸,家中空無一人。
秦箏回房,將今日拍攝照片導入電腦,又埋頭工作一小時。
直到眼睛發酸。
她揉了揉眼睛,起身下樓,想去零食櫃看看缺什麼,明天補貨。
隨手拉開櫃門。
眼前的場景讓她愣了一下。
她記得今早打開還能往裏再塞兩提方便面,但是現在……
從薯片到辣條,從牛肉幹到豬肉脯,從泡椒鳳爪到海苔卷,都被規規整整,分門別類的擺放整齊。
家裏進田螺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