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暖湖畔,星光溫柔,水波潺潺。

有了新夥伴“大白”的加入,小孩哥興奮得半宿沒睡踏實,天剛蒙蒙亮(雖然極北的天光變化微妙),他就一骨碌從躺椅上爬起來,眼睛亮晶晶地開始籌劃他的“超級大冰屋”計劃。

“大黃!大白!快起來了!我們今天要蓋大房子啦!”他伸出小腳丫,輕輕踢了踢旁邊趴着假寐的大黃龜殼,又跑到另一邊,戳了戳大白那看着冰涼順滑、摸着暖洋洋如同頂級綢緞混合了金屬質感的皮毛。

大黃慢悠悠地睜開綠豆眼,認命地開始活動四肢。大白則只是掀開一只琥珀色的眼瞳,瞥了興致高昂的孩童一眼,鼻子裏呼出一小縷帶着庚金銳氣的白霧,算是回應,龐大的身軀卻依舊懶洋洋地伏着,帶着一種頂級掠食者特有的、刻在骨子裏的慵懶與傲慢。

“大白,快起來嘛!”小孩哥見它不動,幹脆整個人趴到了大白寬厚如冰原雪坡的背脊上,小手揪着它頸後那撮特別蓬鬆銀亮的毛發,“你答應要幫我運冰塊的!說話要算話!”

被一個幼崽爬到背上揪毛,這對大白而言絕對是前所未有的體驗。它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喉嚨裏發出低沉威脅的“呼嚕”聲,周身的庚金之氣都微微躁動了一瞬。然而,背上那小家夥不僅不怕,反而咯咯笑起來:“癢癢的!大白你的毛摸起來好舒服呀!”

大白:“……”

它無奈地甩了甩頭,終於還是站起身來,動作間帶着一股被強行從舒適區拖出來的、不太情願的威嚴。龐大的身軀站起,幾乎比冰塔還要高出一截,銀白毛發在晨光(或者說永恒的天光)下流轉着冷冽華貴的光澤,它垂眸看着還掛在自己側腹的小孩哥,眼神裏充滿了“吾爲何會在此”的淡淡迷茫。

“好啦好啦!開工嘍!”小孩哥從大白身上滑下來,拍了拍手,開始像個小大人一樣指揮,“大黃,你去湖裏,用你的法力凝出最大最平整的冰磚!要方方正正的!大白,你力氣大,等大黃做好冰磚,你就把它們運到那邊空地上,壘起來,要壘齊哦!”

大黃乖乖走到湖邊,調動水系法力,開始從湖水中提取、凝結冰磚。這對它來說不算太難,只是要凝結出足夠大且規整的方塊,需要點精細控制。

大白則邁着優雅而沉緩的步伐,踱到湖邊空地上,蹲坐下來,琥珀色的眼眸盯着湖面,看着大黃一塊塊凝出半人高、晶瑩剔透的方正冰磚,然後用爪子推到岸邊。它歪了歪巨大的頭顱,似乎在評估這項工作的“技術含量”和“必要性”。

“大白!快點!動起來!把這塊搬過去!”小孩哥指着第一塊冰磚,興高采烈。

大白看了看那塊對它而言小巧玲瓏的冰磚,又看了看小孩哥期待的臉,沉默了片刻。然後,它伸出那只足以拍碎山岩的巨爪——用兩根最前端、最銳利的爪尖,小心翼翼、極其精準地捏起了那塊冰磚。

它的動作是如此的輕柔謹慎,與其龐大的身軀和鋒利的爪子形成了極致反差。仿佛那不是一塊冰,而是什麼一碰就碎的琉璃珍寶。

“噗……”在旁邊努力凝冰磚的大黃,看到這一幕,差點沒控制好法力讓冰磚崩裂。它連忙低頭,龜殼微微顫抖(忍笑)。

小孩哥卻毫無所覺,拍手稱贊:“對對對!就這樣!大白你好細心!輕輕拿,別捏碎了!放到那邊,對,擺整齊了哦!”

大白面無表情(虎臉也做不出太多表情),維持着用爪尖“捏”冰磚的詭異姿態,邁着盡量平穩的步伐,將冰磚運到指定地點,然後輕輕放下,甚至還用爪尖撥弄了一下,讓冰磚的邊緣對齊。

一趟,兩趟,三趟……

暖湖邊出現了這樣一幅奇景:一只古老的先天玄龜在湖裏吭哧吭哧“生產”冰磚,一只稟賦庚金殺伐本源、威嚴赫赫的先天白虎,則用能撕裂空間的利爪尖,像做微雕一樣,一塊塊“捏”起冰磚,邁着貓步(雖然體型是巨虎),來回運輸,認真擺放。而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童,則背着小手,在旁邊跑來跑去,指揮着“這個冰磚再大點!”“這塊放這邊!”“對齊對齊了!”

這畫面,怎麼看怎麼透着一股荒誕又和諧的喜感。

冰磚堆了十幾塊,地基勉強有了雛形。小孩哥又開始指揮壘牆。

“大黃,該你了!用你的水,把這些冰磚粘在一起!要粘得牢牢的,不能倒!”

大黃湊到壘好的兩層冰磚前,綠豆眼仔細打量了一下縫隙,然後深吸一口氣——雖然它並不需要——從口中噴出一股溫熱但蘊含穩固水靈法力的水汽。水汽如同有生命的薄霧,精準地鑽進冰磚之間的每一條縫隙,迅速滲透、凝結,將原本只是摞在一起的冰磚,牢固地凍結成一體。

“嗯,粘得不錯,很牢固!”小孩哥伸出小手指戳了戳冰牆,滿意地點點頭,隨即又指向旁邊另一摞冰磚,“大白!再來一塊!放上面!對準了哦!”

大白再次伸出它的“精工爪尖”,謹慎地捏起一塊新的冰磚。有了之前的“運輸經驗”,它這次動作更加穩定流暢,甚至帶着一種獨特的韻律感。它邁着穩重的步伐走到冰牆邊,微微低頭,琥珀色的眼眸眯起,如同最苛刻的工匠在瞄準角度。然後,它輕輕地將冰磚放置在第三層的位置,爪尖還細微地調整了兩下,確保嚴絲合縫。

冰牆在兩只洪荒異獸(一龜一虎)的“精誠合作”下,一層層增高。大黃負責“生產”和“粘合”,大白負責“精密搬運”與“精準定位”,而小孩哥則是最忙碌的“總設計師兼現場監理”。

“這裏!這裏要留一個窗戶!”小孩哥跑到冰牆一側,踮着腳比劃着一個圓形,“要圓圓的,大大的,這樣我躺在裏面也能看到星星和大黃釣魚!”

大黃看着那位置,又估算了一下冰牆的承重,有些猶豫:“小祖宗,在此處開洞,恐影響牆體穩固……”

“沒事沒事!”小孩哥信心滿滿,“我們可以把窗戶做小一點嘛!而且,我們可以用冰做出窗框!很結實的!對吧大白?”他扭頭尋求支援。

大白正用爪子尖小心翼翼地將一塊冰磚放到牆頂,聞言,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的、表示“聽見了但正在忙”的咕嚕,琥珀色的眼睛卻瞥了一眼小孩哥比劃的位置,似乎在快速計算着什麼。

“看!大白也同意!”小孩哥自動解讀爲大白的支持,更來勁了,“大黃你快凝幾塊……嗯……彎彎的冰條!要做成圓圓的框!”

大黃無奈,只得嚐試控制法力,凝出略帶弧度的冰條。這對於習慣凝方正冰磚的它來說,是個新挑戰。第一次凝出的冰條歪歪扭扭,還帶着毛刺。

“哎呀,這個不行,太醜了!”小孩哥皺着鼻子嫌棄。

大黃老臉一紅(雖然龜臉看不出來),趕緊重新嚐試。旁邊的大白似乎看不下去(或者單純覺得進度太慢),它暫時放下“搬運工”的職責,踱步過來,低頭看了看大黃凝出的失敗品,又看了看小孩哥比劃的圓形,忽然伸出它那閃爍着寒光的利爪。

“大白你要幹嘛?”小孩哥好奇地問。

只見大白用一根最尖細的爪尖,對着那塊歪扭的冰條,開始極快速、極輕微地劃動!它的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只能聽到一連串細微的“沙沙”聲,仿佛微風吹過雪面。冰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剝離,那根歪扭的冰條迅速變得圓潤、光滑、弧度完美!

幾息之間,一根符合小孩哥要求的、近乎完美的弧形冰條就出現在大白爪下!

大黃:“!!!” (還有這種操作?用撕裂空間的庚金爪尖……做冰雕細工?!)

小孩哥:“哇!大白你太厲害啦!你還會雕冰花!比大黃厲害多了!” 他毫不吝嗇地誇獎。

大白矜持地收回爪子,甩了甩上面並不存在的冰屑,琥珀色的眼眸裏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得意。被誇“比大黃厲害”,好像……感覺還不錯哦?

大黃:“……” (感覺有被冒犯到,但不敢說。)

有了大白這手“庚金微雕”的神技,冰屋的建造速度和質量都提升了一個檔次。窗戶框架?大白爪尖劃過,弧度完美,接口平整。門框需要凹槽?大白幾爪子下去,分毫不差。甚至小孩哥異想天開,想要在冰屋側面“雕”出一只簡易的大黃龜形浮雕,大白在猶豫了零點一秒後,竟然也照做了!雖然那浮雕抽象得大黃本龜看了都沉默(主要是認不出那是自己),但小孩哥卻高興得直拍手:“像!真像!一看就是大黃!”

冰屋的主體漸漸成型,一個帶着圓窗、方門、甚至還有抽象派龜形浮雕的奇特建築,矗立在暖湖畔,在星光和湖光映照下,晶瑩剔透,雖然工藝略顯粗獷(尤其是粘合部分),但自有一股童趣盎然的生機。

最後,也是最關鍵、最困難的步驟——封頂。

“屋頂要做成尖尖的,這樣雪才不會積在上面!”小孩哥指着已經快有他兩個高的冰牆,“但是要蓋住整個房子,需要一塊特別特別大的冰板!大黃,你能凝出來嗎?”

大黃看着那跨度,心裏有點打鼓。凝一塊覆蓋整個屋頂的巨大冰板,不僅需要龐大的法力維持其不碎裂,還要在凝成後準確地架到牆頂,難度不小。

“我試試……”大黃調動起全身法力,湖面上一大塊區域的水開始劇烈旋轉、升騰、凝結。一塊直徑驚人的圓形冰蓋緩緩在空中成形,厚度均勻,邊緣試圖塑造成略顯傾斜的坡面。

然而,就在冰蓋即將完全成型、需要被運到牆頂時,問題出現了。這塊冰蓋太大了,大黃的法力在維持其形態和運送之間有些顧此失彼。冰蓋在空中微微顫抖,邊緣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紋,發出輕微的“咔嚓”聲。

“哎呀!要裂了!”小孩哥急得直跳腳。

就在這關鍵時刻,一直安靜觀察的大白動了。

它低吼一聲,周身那淡淡的銀色庚金之氣猛然一漲,並非爆發,而是變得更加凝練、柔韌。它四足微微發力,龐大的身軀竟輕盈地騰空而起(雖然離地不高),如同一道銀白的閃電,瞬間出現在那塊顫抖的巨大冰蓋下方。

它沒有用爪子去硬接——那可能會直接把冰蓋戳穿。而是將周身那凝練的庚金之氣巧妙鋪展開,形成一片無形的、柔韌而堅固的“氣墊”,穩穩地托住了冰蓋的底部!

同時,它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眸鎖定了冰蓋中心幾個受力不均、即將崩裂的關鍵點,口中無聲地噴出幾縷細若發絲、卻凝練到極致的銀色庚金之氣。這些氣息如同最精密的“冰裂紋修復劑”,瞬間沒入那些裂縫之中,不是強行凍結,而是以一種玄妙的方式彌合、加固了冰晶的結構,讓裂縫瞬間消失,整個冰蓋的穩定性大增!

“大白好棒!”小孩哥在下面看得目瞪口呆,隨即大聲歡呼。

大黃也鬆了口氣,趁機穩住法力,配合着大白“氣墊”的托舉,小心翼翼地將巨大的圓形冰蓋,緩緩地、平穩地挪到了冰牆頂端,嚴絲合縫地蓋了下去!

“嗡……”

冰蓋落定的一刹那,整個冰屋微微一震,散發出一種渾然一體的圓滿氣息。冰蓋與冰牆的結合處,在大黃最後噴出的水汽粘合下,迅速凍結牢固。

一座歪歪扭扭、帶着抽象浮雕和圓窗方門、頂着個大圓蓋子、風格極其混搭的“超級大冰屋”,正式落成了!

“耶!成功啦!我們蓋好大房子啦!”小孩哥興奮地繞着冰屋跑了好幾圈,小臉紅撲撲的,“這是我們的家!我、大黃、還有大白的家!”

他率先從那個方方正正(但邊緣被大白爪尖修得異常光滑)的門洞鑽了進去,裏面空間比他想象的還要寬敞明亮(冰透光性不錯),圓形的窗戶正好將暖湖和星塔的景色框成一幅畫。

“快進來快進來!”他在裏面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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