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儒帶着江滿月來到寧玉的住處。
寧玉房間的門虛掩着,裏面空無一人。
沈墨儒用紙折了一只小狗,那紙狗在屋子裏嗅了嗅,隨即箭一樣竄出門外,朝着後山荒林疾馳而去,最後在林外一棵枯樹下停了下來。
只見樹下躺着一具穿着雲嵐宗青色弟子服的男子屍體,頭上還戴着玉冠。
屍體周圍彌漫着一股黑氣,正是寧玉。
“別看,閉上眼睛!”沈墨儒一把捂住了江滿月的眼睛。
溫熱的溫度從掌心傳遞過來,江滿月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沈墨儒鬆開手,走到寧玉的屍體面前俯身查看,屍身胸口有一個焦黑的血洞,邊緣泛着魔氣侵蝕的暗紫色,傷口猙獰可怖,顯然是魔修慣用的手法。
他的劍脫手差點殺了江滿月,轉眼又被魔修殺死在這荒山野嶺……這接二連三的變故,真的只是巧合嗎?
他抬手摩挲着腰間的玉佩,低聲吩咐了一句。不過半炷香的功夫,執法堂的弟子便踏着劍光匆匆趕來。
他將寧玉的屍體交給弟子,帶着江滿月返回了攬月閣。
攬月閣的門關着,小道童似乎知道他們要回來,正等在門口。
回到殿中江滿月面色還有些蒼白,想到剛才那幾乎刺穿心髒的冰冷劍鋒,心有餘悸。
她從小就是個安靜乖巧的姑娘,日子過得平順安穩,來到雲嵐宗這幾天,一直在驚心動魄。
修仙界,真不是她這種凡人能待的地方,她現在只想回家。
江滿月悶悶不樂地坐在窗邊的小榻上。
沈墨儒坐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她。
以前,惜月也常常這樣坐在這個小榻上發呆,神情鬱鬱寡歡。那時他總以爲她是病弱,再加上父母新喪,所以不開心。
現在看着江滿月,他才恍然明白,或許並非完全如此。她當時是不是也像滿月一樣受了委屈?
“怎麼不開心?”沈墨儒輕聲問。
“嗯。”江滿月低低應了一聲,“我想回家了。”說着,她的眼淚便在眼眶中打轉,因爲想家就哭,那她未免也太脆弱了。
沈墨儒就在身邊,她用力想把眼淚憋回去。
“回家?”一想到江滿月過幾日會回家,沈墨儒的心便像是被什麼揪緊了。
“砰!”大殿門重重關了上,沈墨儒忽然邁步上前,湊到江滿月身前,兩人距離極近,只有一拳之隔。
溫熱的呼吸拂過臉頰,沈墨儒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暗啞:“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該報答我?”
江滿月下意識想往後縮,後腦勺卻被一只大手輕輕扣住。
“想,我讓我爹這就寄錢來?”江滿月慌亂道。
“我不缺錢,或許你可以用別的來報答?”
沈墨儒又湊近了幾分,兩人的鼻尖幾乎要碰到一起。
太近了,江滿月瞬間漲紅的臉,“用...什麼別的?”
“或許你可以留在攬月閣,以身相許。”
江滿月微征。
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的修仙者,而她只是個凡人,除了錢財,她還能拿什麼報答呢?只有身體。
她原以爲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有沈墨儒可以信任,沒想到...鼻子泛起酸眼眶一紅,她再也忍不住,幾顆淚珠從眼角滾落。
她迅速用手背抹去,可下一滴眼淚立刻又掉了下來。
看到江滿月的眼淚,沈墨儒的心像被一柄小錘重重錘了一下,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放開了她,站直身體。
“抱歉,嚇到你了。”他低聲:“你若是不願就算了。”
這是不需要她以身相許了?可聽到沈墨儒的抱歉,江滿月的情緒並沒有平復下來,反而止不住地哽咽起來,肩膀哭得一抖一抖的直發顫。
沈墨儒的心都要碎了,他想把哭成淚人的小姑娘緊緊擁入懷中。
但他沒有理由,如今他們之間不過是萍水相逢。更何況,凡間世俗禮教比修仙界更重男女之別。
她哭得也太狼狽了,江滿月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她想靜靜。
“仙君……我想自己待一會兒。”她輕聲說。
“嗯,好。”“嗯,好。”好像是他把人惹哭的,沈墨儒看着她單薄的背影和通紅的眼眶,一時不知如何安慰,只好站起身離開。
剛走出沒幾步,一股濃重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嚨,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口中溢出。
眼前有些模糊,他失去的重心,一頭栽倒在地!
感受到留在江滿月身邊的那縷神魂被觸動了,他知道肯定是江滿月遇到了危險。
行剝離修爲注入陣法,你會遭到嚴重反噬的!”
十七年前,惜月在他懷中逝去時那撕心裂肺的悲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他淹沒。恐懼像重錘,一下下撞擊着他的心髒,他必須立刻趕回去!
他不顧長老們的勸阻,吞下了一枚能瞬間激發潛能的“透靈丹”,將自己的百年修爲強行剝離出來,化作無數堅韌的靈力絲線編織進上古封印陣法中,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完成了封印。
他知道會有反噬,卻沒想到來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