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衛東實在搞不清楚兒子心裏怎麼想的,想進縣府辦,不是應該去給縣府辦的大主任送禮嗎?
怎麼一個人躲在房間裏,研究起縣委辦的人來了。
這不是風馬牛不相及嗎?
許漢生淡淡一笑道:“爸,縣府也得聽書記的,與其把二叔要遷廠的事層層上報,隔着好幾級才能報給書記,不如直接找書記身邊的近臣。”
“一個縣府辦的名額,就是書記一句話的事,這其中的關鍵,在於縣委書記心裏,二叔的廠,值不值這個名額。”
說完,許漢生便將這次去青山市的經過,都對許衛東說了一遍,只是沒提在川菜館門口見到蘇晴和徐帥的事。
聽完許漢生的講述,許衛東也頗感欣喜的看着兒子道:“嗯,你做的對,畢竟是求人辦事嘛,禮數一定要周到,哪怕是你二叔,也不能怠慢。”
許漢生微微點頭道:“爸,我懂。”
許衛民看了一眼名單上譚志飛的名字,扭頭看向李秀茹道:“秀茹,我記得,他愛人蔣玉玲好像是你初中同學吧?你看能不能給她打個電話,我們去拜會一下譚副主任?”
李秀茹想了想,點頭道:“行,我這就給她打個電話……”
“媽!”許漢生急忙按住了李秀茹的手,搖頭道:“交淺言深,可是大忌啊。這個電話,最好不要打,而且也不要對她說起我的事,千萬不要!”
李秀茹詫異的看着兒子道:“這怎麼能叫交淺言深呢?我和你蔣阿姨,初中那會就住前後院,一直關系都不錯,要不然,怎麼每次她和譚主任過來,我都讓你去贈送兩個菜呢?”
聽到這話,許漢生有些哭笑不得了。
其實站在他父母的角度上看,李秀茹和蔣玉玲的確是有二三十年交情的老朋友了。
可是,他們都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譚志飛成爲縣委辦公室副主任之後,他們之間就已經沒有什麼感情了。
不同階層之間,還在用初中老同學的身份去拉關系,那是拎不清自己。
哪怕蔣玉玲也和李秀茹是同樣的想法,但譚志飛卻早就已經從心理上和李秀茹劃清界線了。
“媽,你和蔣阿姨的感情只是源自於兒時的交情,我們家和蔣阿姨之間,並沒有利益關系啊。所以,你和蔣阿姨之間的感情,應該歸結於,見面彼此打個招呼的級別,但我們要辦的事,卻是關乎到我,甚至是我們全家前途命運的事。”
“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一個點頭之交去辦,一定辦不成的。”
說到這,許漢生又若有所思的道:“雖然你每次都會贈送蔣阿姨兩個小菜,但是,只要譚主任在場,就一定會多給飯錢。換句話說,譚主任不想欠這個人情,再往深點說,譚主任壓根就不想與我們家深交。”
“所以,你覺得,他會幫我嗎?”
這個……
許漢生這番話一出口,李秀茹都聽傻了。
這是他兒子應該說出來的話嗎?
雖然李秀茹自己也覺得,現在的蔣玉玲不像之前對自己那麼熱情了,甚至有兩次,李秀茹主動約蔣玉玲去逛街,都被蔣玉玲婉言謝絕了。
李秀茹的心裏也有些覺察,但只是一直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罷了。
畢竟衣不如新,友不如故啊。
許衛東卻是連連點頭道:“兒子說得對啊,人家譚主任現在可是縣委辦的大紅人呐,我聽說,再有幾個月,傅主任退下去之後,下一任主任,極有可能就在他和劉主任之間產生。”
“人家要是再往上走一步,可就是縣委常委了,我們算什麼啊,說的好聽,是個老板,說得難聽點,就是一個小商販。人家躲我們都來不及呢,求人家幫忙……難啊。”
李秀茹有些焦急的道:“那怎麼辦?”
許漢生微笑道:“媽,其實也好辦,找個借口,送點錢,再請她吃點飯,然後……”
說話間,許漢生在李秀茹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啊?”
李秀茹猛然一驚,看向許漢生道:“漢生,你可不能亂來啊,這要是真出了事可怎麼辦?不行不行,你……你這樣絕對不行,要不然,還是我給她打個電話,把她單獨約過來……”
許漢生微微搖頭道:“不行!媽,你聽我說,千萬不要流露出我們要求她辦事的痕跡,不然,這件事就一定告吹了。”
“這樣,我明天會給你發短信,接到我的消息之後,你就立即給她打電話,聊什麼不重要,目的就是要吸引她的注意力!”
李秀茹的臉色變了幾變,鼻子尖上,都滲出了汗水,沖許漢生道:“你可千萬不能亂來啊……”
許漢生嘿嘿一笑,看向李秀茹道:“媽,我的車技你還沒數嗎?放心吧,不會出事,我只是想制造一場意外的偶遇,找一個非常合情合理的理由,把該說的話說出去,不會惹出什麼麻煩的。”
李秀茹心情忐忑的點了下頭道:“我覺得,這件事還是應該再和你爸商量一下……”
說完,她抬頭看向了許衛民。
“不用!”
許漢生急忙攔下李秀茹道:“我爸這個人,太忠厚了,讓他知道,就露餡了!明天,得讓我爸真情演出才行!”
說完,許漢生看向了一臉疑惑之色的許衛民。
“你們究竟說什麼呢?”許衛民一臉疑惑之色的看向了許漢生。
“爸,您就別問了,把心放在肚子裏,明天你就知道了。”說完,許漢生又把許衛民按在椅子上,給他揉了揉肩膀。
李秀茹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平復了一下心情道:“行吧,那就按你說的辦……”
許漢生重重的點了下頭道:“好,晚上再讓我爸給我二叔打個電話,告訴他一聲,別讓他明天一直在家裏等我爸。”
許衛東應了一聲,直接就給許衛民打了一個電話過去,把約定的日子往後推了幾天。
起初,許衛東還是有些擔心兒子的,不知道他和李秀茹都說了些什麼,才會讓她反應那麼激烈。但是,在電話裏聽到許衛民也對許漢生大加贊賞,許衛東才放下心來,索性也就不問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中午,宇通縣第一高中剛剛午休,一個四十來歲,穿着時尚的中年婦女,從一高中的校門前緩步走出。
剛好在經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包裏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她一邊低頭翻找着電話,一邊邁步往前走着。
就在她即將翻出電話的同時,一輛黑色的奧迪A4,也緩緩停在了距離中年婦女不到半米遠的停車位上。
“嘭!”
下一秒,車門一開,直接將中年婦女撞倒在地!
“啊……”
中年婦女頓時嚇了一跳。
剛打開車門,準備下車的許漢生,頓時一驚,臉色微變,急忙跑上前去,將中年婦女從地上扶了起來,連聲道歉道:“哎呀,實在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
話說到一半,許漢生突然愣住了,看着對面的中年婦女道:“蔣阿姨?怎麼是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