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赫會所的六樓靜得能聽見老式掛鍾的滴答聲。
孟江嶼靠在真皮沙發裏,指尖鬆鬆捏着份文件,眉宇間凝着化不開的疲憊。
處理完周硯秋的爛攤子,饒是他精力過人,此刻也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閉着眼養神,鼻息間縈繞着雪茄淡淡的餘味,這是他私人空間裏獨有的氣息。
忽然,地毯上傳來極輕的腳步聲,細碎得像貓爪落地。
“孟先生,需要添點茶水嗎?”
女人的聲音刻意放得柔媚,帶着點不合時宜的甜膩。
孟江嶼睜開眼,就見一個穿着會所制服的女服務員站在幾步外,領口開得比規定低了些,手裏端着的茶杯晃悠着,眼神卻黏在他身上,帶着毫不掩飾的打量。
他皺了皺眉,語氣冷淡:“不需要,出去。”
那服務員卻像沒聽見,反而往前湊了兩步,裙擺掃過地毯,發出窸窣的聲響。
“看您累了,我給您按按肩吧?”她說着就要伸手,手指上的香水味混着茶水的熱氣飄過來,刺鼻得很。
孟江嶼猛地抬眼,眸色沉得像結了冰的湖面。
他沒動,只盯着她,聲音裏淬着寒意:“誰讓你上來的?”
服務員被他看得一哆嗦,卻仍不死心,咬着唇露出點委屈的神色:“我、我看樓上沒人,想着您可能需要人伺候……孟先生,我知道您是大人物,只要您肯……”
“滾。”
孟江嶼只吐出一個字,卻帶着雷霆萬鈞的壓迫感。
他最厭惡這種不知自重的攀附。
服務員臉色瞬間慘白,卻還想再說什麼,孟江嶼已經抓起桌上的水晶煙灰缸,“啪”地一聲砸在旁邊的茶幾上。
煙灰缸沒碎,卻震得杯盤叮當亂響,茶水濺了一地。
“我的地方,髒了會很麻煩。”
他站起身,身形頎長挺拔,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神裏的嫌惡幾乎要溢出來。
“現在,帶着你的心思,立刻從這裏消失。否則,我不介意讓你生不如死。”
這話像冰錐扎進服務員心裏,她終於怕了,連滾帶爬地轉身就跑,高跟鞋在地毯上崴了一下,也顧不上疼,狼狽地消失在走廊盡頭。
房間裏恢復了安靜,孟江嶼閉了閉眼,將那點惡心感強壓下去,有些東西,沾了就是髒,他從不愛碰。
幾分鍾後,房間燈火通明,十幾個工作人員跪在地毯上,“孟先生,是我的疏忽擾您清淨,之後我一定嚴加管教。”
“徐家還真是養了一群廢物!”帶頭的人汗流浹背。
君赫背後的老板是徐家,祖上是真正的貴族,在這四九城富了十幾代。
徐明暄得知消息,立馬讓沈行趕過來。
“孟總,我們老板最近身體抱恙,等好些了親自跟您賠禮道歉,今天這事兒是全憑您處置!”
“身體不好就好好養着,別老讓姑祖母她老人家擔心。”
京城達官顯貴常去的君赫開始了三個月的停業整頓。
半個月的軍訓在汗水與口號聲中畫上句點,沈清瑤曬黑了兩個度。
當脫下迷彩服,換上普通的便裝,她站在鏡子前,大學生活正式步入正軌。
每天清晨,沈清瑤總是寢室裏第一個起床的,洗漱完畢就背着書包去教室占座。
專業課上她聽得格外認真,筆記本記得密密麻麻,遇到不懂的問題,會追着老師問到明白爲止。
下午沒課的時候,她大多泡在圖書館,除了啃專業書,更多時候是抱着調酒社借來的資料啃。
從各種基酒的產地、特性,到調酒器具的使用方法,再到幾十種經典雞尾酒的配方,她都一一記在本子上,反復琢磨。
調酒社的活動在每周三晚上,指導老師是個留着絡腮胡的中年男人,看似粗獷,教起東西來卻極其耐心。
沈清瑤是社團裏最刻苦的一個,別人在練習時嘻嘻哈哈,她總是一遍遍地練習,直到老師點頭認可才肯停下。
剛開始接觸酒的時候,她是標準的“一杯倒”。
第一次嚐試喝自己調的莫吉托,不過淺淺一口,臉頰就紅得像熟透的蘋果,腦袋也暈乎乎的。
向榆在旁邊笑她:“清瑤,你這酒量也太差了,以後怎麼去兼職啊?”
沈清瑤不服氣,在宿舍用果汁和低度酒練習,慢慢摸索着控制酒量的法子。
她知道,學調酒不光要會調,還得懂酒、能品酒,酒量是基本功。
日子一天天過去,從秋到冬,校園裏的銀杏葉黃了又落,初雪悄無聲息地覆蓋了屋頂。
沈清瑤的調酒技術越來越嫺熟,酒量也跟着水漲船高。
有一次社團聚餐,幾個男生起哄要和她拼酒,她拿起杯子從容應對,幾輪下來面不改色,驚得大家直呼“沈清瑤你這是開了掛吧”。
她只是笑了笑,沒人知道,這“千杯不醉”的背後,是多少個日夜練習的結果。
除了學習和調酒,沈清瑤偶爾也會和室友們一起出去逛逛。
許惠惠對京北的網紅打卡地了如指掌,總拉着她們去拍美美的照片。
向榆是個吃貨,總能找到藏在胡同裏的地道小吃。
陸楹對博物館和藝術展很感興趣,會帶着她們去感受京市的文化底蘊。
她們一起去了故宮,在紅牆黃瓦下感嘆歷史的厚重;
一起逛了南鑼鼓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吃了一串又一串的糖葫蘆;
一起去了798藝術區,對着那些抽象的畫作嘰嘰喳喳地討論。
沈清瑤很少在朋友圈發動態,但手機相冊裏存滿了和室友們的合照。
照片裏的她,笑容越來越舒展,眼神裏的怯懦漸漸褪去,多了幾分屬於這個年紀的鮮活與明亮。
她也開始嚐試着接一些簡單的兼職。
第一次是在一個小型商業活動上幫忙調雞尾酒,穿着社團統一的黑色馬甲,站在臨時搭建的吧台後,動作雖不算行雲流水,卻也有條不紊。
活動結束後拿到報酬的那一刻,她握着那幾張薄薄的鈔票,心裏比拿到獎學金還激動,這是她靠自己學到的本事掙來的第一筆錢。
寒假來臨前,沈清瑤接到了調酒社老師的電話,說有個高端酒會需要兼職調酒師,問她願不願意去。
報酬很豐厚。
“去吧清瑤!”向榆在旁邊慫恿她,“這可是個好機會,說不定能認識些厲害的人呢。”
沈清瑤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她需要錢,也想看看更廣闊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