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俗話說，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口氣。
被人當面嘲諷貶低，以周千川的身份和性格，不能也不願忍氣吞聲。
原本已經打消購買紫玉釵欲望的他，再度改變了主意。
並沒有對姓聶的橫眉冷眼，他只是很淡定地沖掌櫃道：“結賬吧。”
“您是老主顧了，這次便給您打九折，合計四百五十兩白銀。”
掌櫃邊說邊看旁邊聶廣傑的臉色，因爲忐忑不安，連聲音也在隱隱顫抖。
而顯然，聶廣傑的臉色並不好看。
寒臉轉頭，他冷冷瞪在那掌櫃的臉上，森然道：“你他娘聾了嗎，我讓你趕緊把那根釵子給本少爺包起來！”
“釵子是，是世子先看上的，您要不看，看看別的？”
掌櫃脖子緊縮，努力藏起自己的慌亂不安，頭上的冷汗卻沒能藏住。
“不要其他，就要這根釵子！”聶廣傑挑釁抬眸，“別的我都已經送過靈兒了，如今就只差一根釵子，也只有這支玉釵，能配得上靈兒的美貌！”
還嫌不夠，緩了口氣後，他咧嘴補充道：“我，會親手把它戴到靈兒頭上！”
周千川終於扯了扯眼皮，露出一抹不虞之色。
迎着他打過來的視線，聶廣傑揚眉勾唇，擺出一副欠揍的表情。
當然，周千川並沒有去揍他，只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
甚至都懶得再廢話半句，周千川繞過他的身子，捏着玉釵緩步朝掌櫃走去。
伸手摸向腰間，卻摸了個空。
腳步隨之一滯，周千川下意識地埋下腦袋，朝腰間掃去。
本該掛在那裏的錢袋子，此時早已不見了蹤影。
“世子殿下，您怎麼了？”掌櫃明顯注意到了他變幻的臉色，下意識問道。
不等周千川作答，被無視的聶廣傑先嘲笑出聲：“買不起就買不起，非打腫臉充什麼胖子！”
甩手扔出五張百兩銀票，財大氣粗補道：“不必找了！”
看看還在原地愣神的周千川，又看看已經到手的票子，掌櫃終於舍棄了商德。
“世子殿下是知道的，敝店概不允許賒賬，您要不先回去把錢袋帶來？”
說話間，他伸出右手，抓住周千川手裏的玉釵，用力回抽。
周千川雖然不甘心就這麼放棄，可奈何荷包空空，總不能仗着武力明搶吧。
真若如此，那只會給老爹，給王府招惹來更大的麻煩！
如今，老爹在朝中處境本就不易，他當然不能給父親添亂。
看他默默撒手，聶廣傑得意地笑出了聲來。
“仔細給我擦，倘若留下半絲那個窮光蛋的晦氣，本少爺饒不了你！”
聞言，掌櫃微微一愣，回神後，趕緊讓跑堂的找來一方綢緞，仔細地擦拭起那支釵子來。
周千川看得眼皮子直顫，爲了壓制胸間躥升的火氣而把衣角揉得嘶嘶作響。
聶廣傑卻得意挑眉，繼續譏誚。
“我聶廣傑看上的東西，別說你了，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搶不走！”
收起那只裝着玉釵的錦盒，他顯擺似的沖周千川一晃。
隨後，瀟灑地一振衣擺，昂首闊步地從周千川身前走過，並一路出了店子。
待其走遠，掌櫃才換回滿面諂笑，湊到周千川眼前。
“您要再看看嗎？若有看上的，小的可以先爲您收着，帶您取到錢再......”
“哼！”周千川冷哼打斷，“之前沒發現，今天這麼一看，這家鋪子所在的地段兒倒不錯！”
“世子什，什麼意思？”
“呵......”周千川根本沒做解釋，留下一個邪魅的笑，便出了門去。
站在大街上，看看熙熙攘攘的行人，又看看頭頂那片陰暗的天，他眼神閃爍。
從起床那一刻維持的好心情，到了現在，已經被幾乎消耗殆盡。
直到脖子開始泛酸，他才把目光轉向街角蜷坐的乞兒。
緩步靠近，他蹲在那乞兒身前。
乞兒則小心翼翼地抬起腦袋，警惕而又期待地看着他。
“公子行行好吧，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我要找一個人，比我矮半個頭，身形瘦削，側頸有一顆暗紅色的大痣，應該是近期才來京城的慣偷，沒猜錯的話，目前還在踩溜街踩點的階段。”
周千川微微一笑，拍拍小乞丐單薄的肩膀，溫聲補充。
“回去轉告你家老大，若能在今日太陽下山前找到人，我可以承諾，替他在王府謀一份固定差事；若過了今天，無論什麼時候找到人，都可獲得一百兩銀子！”
看那小乞丐有些懵，他收回手掌，指向自己的鼻子。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
“知，知道！”小乞丐用力點點腦袋。
“既如此，那就趕緊去吧。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站起身子，周千川悠悠轉身，順着街面，悠哉前行。
路過一家賣木雕梳子等小物件的攤子之時，還不忘駐足挑選。
選中的乃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木簪，也就幾文錢而已，甚至連個用作包裝的盒子都沒有。
順手把簪子收進袖管，周千川背着小手，繼續閒逛。
不知不覺間，路上的行人變得稀疏了，連商鋪也變得低矮稀落。
隨着一棟恢宏的大宅映入眼簾，周千川面無表情的臉上，悄然浮現出一抹笑意。
尤其是在看到那輛停在大宅門口的馬車之時，他的眼底甚至冒出了瘮人寒芒。
“你，果然來了這裏！”
他這邊嘀咕聲剛落，馬車的車簾便被人從裏面挑開。
而後，聶廣傑踩着馬夫的後背，下了馬車，並大步跨上門前台階。
“今日我是帶着求教之心來的，曲老爲什麼也不願見我？”
面對門侍的阻攔，聶廣傑眉頭緊蹙，滿臉不忿，強忍着才沒發作。
門侍則頂着一張冷臉，漠聲道：“老太爺近日身子抱恙，不便見客，聶公子請回吧！”
“來人，立刻去仁濟堂請鍾神醫！”聶廣傑回頭沖一應隨從吆喝。
那模樣，明顯是不想就此離去。
見狀，門侍的臉色變得比剛才難看了不少。
正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此時管家從宅內轉出。
“多謝聶公子好意，不過府上已經請過大夫，大夫說，老太爺的身子並無大礙，但近幾日需要靜養，聶公子不妨先回去，待老太爺養好身子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