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座前夜，出租屋裏的燈光亮到凌晨四點。
三個男人圍在桌前，桌上攤滿了各種奇怪的物品：陳九家傳的銅制羅盤、手抄古卷；林默帶來的三台筆記本電腦和各種電子設備；二狗準備的導龍石、草藥包、還有一疊畫滿奇怪符號的黃紙。
“七星奪運大陣……”陳九指着古卷上的一幅星圖，“這是我爺爺的爺爺傳下來的記載，沒想到真有人敢用。”
星圖上，七顆星的位置對應七個陣眼，形成一個勺形。陣成之時，可強行抽取方圓十裏的地脈靈氣。
“周玄通選在‘觀湖壹號’頂樓，因爲那裏是整個東區的制高點。”林默在電子地圖上標出位置，“我黑進了他們的建築管理系統，發現頂樓在三天前安裝了一個大型金屬結構——就是這個。”
屏幕上顯示出一個復雜的金屬框架照片，由七根立柱組成，每根柱頂都有水晶鑲嵌。
“這不是普通的水晶。”二狗盯着照片，“我能感覺到能量波動……這是‘聚靈晶’，能放大和引導靈力。”
“七個陣眼，需要七個人同時啓動。”陳九皺眉，“周玄通肯定找了幫手。”
“楚瑤會是其中之一嗎？”林默問。
二狗沉默。楚瑤最後那條信息只說了“我會在場，見機行事”，再沒回復。
“不管她是不是，我們得按最壞情況打算。”二狗說，“我們的目標不是破整個陣——以我們三個的實力，不可能。我們的目標是幹擾它，讓陣法無法完全啓動。”
“怎麼幹擾？”陳九問。
“每個陣法都有‘生門’和‘死門’。”二狗在星圖上畫了個圈，“七星陣的死門在天樞星位，也就是東北方向。如果我們能在陣法啓動的瞬間，在那個位置制造強烈的能量對沖，整個陣法的穩定性就會受影響。”
林默開始計算：“根據能量模型，最佳幹擾時間是陣法啓動後的第三到第五秒。但我們需要精確到毫秒級，而且必須在現場。”
“那就得進去。”陳九說，“僞裝成聽衆？”
林默調出講座的賓客名單：“周玄通這次邀請了兩百多人，主要是企業家、投資人，還有幾個大學的建築系教授。安保會很嚴，但……”他頓了頓，“我僞造了三張邀請函。身份是城市規劃研究所的研究員，正好對得上我們的‘環境諮詢’人設。”
二狗看着屏幕上那三張精致的電子邀請函，突然覺得林默真是無所不能。
“裝備呢？”陳九問，“法器過不了安檢吧？”
“所以需要這些。”林默從桌下拖出一個箱子，打開，裏面是各種看起來像普通文具的物品——鋼筆、手表、鑰匙扣，甚至還有一包口香糖。
“鋼筆裏有微型能量感應器，手表可以發射特定頻率的聲波，鑰匙扣是強磁裝置。”林默一一解釋，“至於真正的法器……我們得提前藏進去。”
計劃定下：陳九負責辨識陣眼位置，林默負責技術幹擾和記錄，二狗負責在關鍵時刻用靈力制造對沖。
但二狗知道，這還不夠。
他獨自走到窗邊，攤開手掌。月光下，掌心的羅盤印記泛着微弱的銀光。這些天，隨着不斷使用和練習，印記的顏色越來越深，他能操控的靈力也越來越強。
但面對周玄通，他還是沒底。
《地靈秘典》裏有記載一種應急法門——“燃靈術”，以燃燒部分生命力爲代價，短時間內大幅提升靈力。但副作用很大，輕則虛弱數日，重則傷及根本。
二狗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中暗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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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座當天，晴空萬裏。
“觀湖壹號”是東區新建的地標建築，四十五層，頂層設計成巨大的觀景平台，可容納三百人。今天的講座主題是“現代建築與傳統文化和諧共生”，聽起來冠冕堂皇。
二狗三人穿着林默準備的商務裝，拿着僞造的邀請函，順利通過安檢。陳九的羅盤被僞裝成懷表，林默的各種設備都藏在日常用品裏。
走進會場，二狗立刻感覺到強大的能量場。
整個頂層被布置成一個巨大的陣法——雖然普通人看不見，但在二狗眼中，地面上有淡淡的金色紋路，從七個方向匯聚到中央講台。天花板上掛着七盞特制的水晶燈，位置與地上的陣眼一一對應。
已經有近百人到場，三三兩兩交談着。二狗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李總坐在前排，臉色依然不好；王大海居然也來了，坐在角落裏，東張西望。
“陣眼在那裏、那裏、還有那裏……”陳九壓低聲音，用眼神示意七個方位。
每個陣眼位置都站着一個穿灰色唐裝的人，有男有女，年齡不一。他們看似隨意地站着，但二狗能感覺到，每個人身上都有靈力波動。
“七個護陣者，修爲都不低。”陳九臉色凝重，“周玄通這次是下了血本。”
林默已經悄然散開幾個微型傳感器，數據開始傳回他手腕上的智能手表。
“能量讀數在緩慢上升。”他看着表盤，“陣法已經在預熱狀態。”
九點整，周玄通登場。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藍色長衫，手持那根黑色手杖，步伐從容。一上台，整個會場的能量場都爲之震動——不是物理上的震動，是能量層面的共鳴。
“感謝各位蒞臨。”周玄通開口，聲音溫和卻清晰傳遍每個角落，“今天，我想和大家探討的，不僅是建築，更是我們與這片土地的關系。”
他開始了講座，從古代風水智慧講到現代城市病，從地脈保護講到可持續發展。講得深入淺出，台下的企業家們頻頻點頭。
但二狗三人卻越聽心越沉。
周玄通每講一段，就在講台上輕輕一點手杖。隨着他的動作，地上的金色紋路就亮起一分，天花板上水晶燈的光芒也更盛一分。
他在一邊講座，一邊布陣。
而且做得天衣無縫，連陳九都不得不承認：“這人……真是天才。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目的，我也會被他講的內容說服。”
講座進行到一半時，周玄通突然話鋒一轉：“其實，今天除了講座，我還準備了一個小小的演示——讓大家直觀感受地脈能量的存在。”
他拍了拍手。
七個護陣者同時踏前一步，雙手結印。
會場燈光暗了下來，只有那七盞水晶燈越來越亮。地面上的金色紋路完全顯現，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緩緩旋轉的七星圖案。
陣法正式啓動了。
二狗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從腳下傳來——地脈能量正在被強行抽取，通過陣法，流向周玄通手中的手杖。
手杖頂端的水晶開始發光，從微弱到明亮，最後變成刺目的白光。
“就是現在！”二狗低喝。
林默按下手表上的按鈕。會場幾個隱蔽位置的幹擾裝置同時啓動，發出人耳聽不見的聲波。
天花板上的一盞水晶燈突然閃爍了一下。
陳九則從懷中掏出三枚銅錢，按特定順序拋在地上——這是陳家秘傳的“破陣錢”，專擾陣法節奏。
七個護陣者中，有三人明顯身形一晃，結印的手勢亂了半秒。
但周玄通只是微微一笑。
“有客人不請自來啊。”他目光掃過會場，最終定格在二狗三人身上，“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
全場目光集中過來。
二狗知道藏不住了，索性站起來：“周先生，您的演示很精彩。但您抽取的，真的是‘無主’的地脈能量嗎？”
“哦？”周玄通挑眉，“這位小友有何高見？”
“東區的地脈，滋養着三十萬居民。”二狗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清晰，“您這樣強行抽取，未來三年，這一片的植物會莫名枯萎，老人的舊疾會加重，孩子的體質會變弱。這叫可持續發展嗎？”
台下開始騷動。
“年輕人，你懂什麼？”周玄通搖頭，“地脈能量，本就是強者得之。我用來做更重要的事，有何不可？”
“更重要的事？”二狗盯着他，“是讓您的公司市值翻倍？還是讓您的私人莊園草木常青？”
周玄通的臉色沉了下來。
“看來，你是鐵了心要搗亂了。”他手杖一頓，“既然如此，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是真正的差距。”
手杖頂端的水晶爆發出更強的光芒，七星陣的轉速驟然加快。
二狗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壓力撲面而來，像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喉嚨。他咬緊牙關，催動靈力抵抗，但差距太大——他像暴風雨中的一葉小舟，隨時可能傾覆。
陳九想幫忙，但被兩個護陣者攔住。林默的電子設備在強大能量場下紛紛失靈。
二狗單膝跪地，汗如雨下。他聽到周玄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就這點本事，也敢來阻我？”
就在二狗幾乎要放棄時，一個身影突然從側面沖上講台。
是楚瑤。
她手裏拿着一把小刀，不是沖向周玄通，而是沖向講台邊的一個裝飾花瓶——花瓶底部，鑲着一塊不起眼的黑色石頭。
那是陣法的“陣樞石”之一。
“瑤瑤，你！”周玄通臉色大變，想阻止卻已來不及。
楚瑤一刀劈在石頭上。
“咔嚓”一聲輕響，石頭裂開一道縫。
整個七星陣劇烈震動起來，七個護陣者同時吐血，水晶燈的光芒明滅不定。
壓力驟減。
二狗抓住機會，一躍而起，沖向天樞星位——陣法的死門。
掌心的羅盤印記滾燙，他燃燒起體內所有靈力，雙手結出《地靈秘典》中記載的最強破陣印。
“以地脈之名，歸！”
金色光華從他手中爆發，與陣法的能量狠狠撞在一起。
“轟——”
沒有物理的爆炸，但所有人都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眩暈。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全數熄滅，地上的金色紋路瞬間黯淡。
陣法破了。
周玄通倒退三步，手杖頂端的水晶裂成碎片。他死死盯着楚瑤，眼中滿是不敢置信和憤怒。
“爲什麼？”他聲音嘶啞。
“因爲你說過，地師之道，在於守護。”楚瑤淚流滿面，卻站得筆直，“可你現在做的，是在掠奪。爸……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爸。”
周玄通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只剩冰冷：“好，好得很。今天是我輸了。”
他手一揮，七個護陣者迅速聚攏到他身邊。幾人身影一晃，竟直接從會場消失了——不是魔術，是某種遁術。
會場一片混亂。燈光重新亮起，賓客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只記得一陣頭暈，然後周玄通就不見了。
李總走過來，臉色復雜地看着二狗：“剛才……”
“李總，您的公司危機解除了。”二狗虛弱地說，“但後續還需要慢慢調理。”
“謝謝。”李總深深看了他一眼，“費用我會加倍打給你。”
另一邊，王大海早就溜得沒影了。
楚瑤走過來，扶住搖搖欲墜的二狗：“你怎麼樣？”
“還活着……”二狗擠出一個笑，“謝謝你，那一刀……很及時。”
“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楚瑤看着他，眼神復雜，“其實我早就知道他在做什麼，但我一直不敢反抗。直到遇到你們……你們讓我看到了，風水師還可以有另一種活法。”
林默和陳九也過來了。陳九看着破碎的陣樞石，搖頭：“周玄通這下損失大了，這石頭至少值七位數。”
“但他還會回來的。”林默提醒，“而且下次，會更狠。”
二狗點點頭，看向楚瑤：“你……”
“我沒地方去了。”楚瑤苦笑，“能收留我嗎？我懂一些陣法基礎，能幫上忙。”
“歡迎加入守脈人。”二狗伸出顫抖的手。
四只手疊在一起。
回程的車上，二狗因爲靈力透支，靠在座椅上睡着了。他做了個夢，夢見自己站在城市最高處，腳下是萬千燈火，身邊是並肩的夥伴。
這座城市還有很多問題：被污染的地脈、被破壞的風水、被欲望驅使的人。
但至少今晚，他們守住了一角。
車子駛過深夜的街道。林默開車，陳九在研究從會場偷偷撿回來的陣法碎片，楚瑤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麼。
而二狗在夢中微笑。
他知道，路還很長。
但有了這些夥伴，再長的路，也能走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