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擼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結實修長的手臂。
還過得去，應該不比崔璟差。
他又仔細修理了胡茬和鬢角，一張臉修飾得幹幹淨淨，對着鏡子照了幾遍才滿意。
徐煙渺雖然酒後沖動和他睡了，可對他並沒什麼感情。
動不動就要一刀兩斷。
連他送的東西都不要。
搞得他連身份都不敢暴露。
太被動了。
如今唯一的本錢就是自己的身體。
得想辦法取悅她，讓她對自己動心，鬆口答應嫁過來。
別的野男人就再也沒機會了。
這躲躲藏藏見不得光的日子，實在不是人過的。
-
清寧宮。
蕭雲舒和徐煙渺在大殿門口探頭探腦，沒貿然進去。
羅太後面色不虞，正在訓人。
“哭有什麼用，早日綿延皇嗣才是你皇後的職責。”
皇後陳氏哭得梨花帶雨，聲音嬌滴滴，宛若黃鶯出谷。
“臣妾求母後憐惜……”
皇後如今二十一歲，生得極美。
眉似春山含黛，目如秋水橫波，玉鼻櫻唇，肌膚嬌嫩若雪，身段兒高挑又婀娜。
可惜嫁了個斷袖夫君。
蕭雲舒沉着臉先去後頭的臥房收拾行李，等覺得差不多了才拉着徐煙渺慢悠悠去了大殿。
“臣女參見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徐煙渺行禮。
羅太後見到徐煙渺，眉開眼笑：“是煙渺呀，好久不見，變漂亮了。”
坐在錦幾上的皇後也沖她點頭，視線落在蕭雲舒身上，“長公主也越發出挑了。”
蕭雲舒沉默行禮，坐到羅太後身邊。
“母後，徐小姐可有再嫁打算？”陳皇後目光流轉，話題轉到徐煙渺身上。
羅太後：“煙渺年紀還輕，自然是要再嫁的。有哀家撐腰，旁人也不敢爲難她。”
陳皇後笑道：“臣妾倒是有個好人選。”
蕭雲舒終於開口：“皇後還是留着自己用吧。”
這句話火藥味十足。
氣氛變得緊張。
陳皇後臉上的笑容搖搖欲墜，“長公主真會說笑，我娘家的哥哥，也要續弦……”
陳皇後的哥哥是泰和伯世子，去年剛喪妻，還不滿一年。
蕭雲舒：“泰和伯世子都有十八房小妾了，誰願意嫁啊拜托！”
陳皇後臉上的鎮定終於維持不住。
這話也太難聽了。
長公主完全不給她面子。
太過分了！
可她並不敢翻臉。
她娘家並不顯赫，父親只是個秀才。
按照後妃只能出自平民之家的太祖遺訓，又與當時權傾朝野的楊首輔沾親帶故，才選秀成功做了皇後。
娘家也跟着一飛沖天，得封伯爵。
如今楊首輔已經告老還鄉多年，楊家在朝堂的勢力被打壓殆盡。
她的皇後之位也岌岌可危。
前一陣子皇上要廢後，卻是羅太後堅決反對，她才逃過一劫。
她終於明白，只有討好了羅太後，自己在後宮才有立足之地。
給徐煙渺說親，也不過是爲了討好羅太後和長公主。
徐煙渺手心被汗水濡溼。
脊背有些僵硬。
皇後你和我又不熟，亂拉什麼皮條？
羅太後眉心一擰，“皇後說晚了。”
“永康大長公主昨兒個來尋哀家，想替她長子崔璟求娶煙渺，讓哀家賜婚。”
蕭雲舒頂了回去：“那可不行，聽說崔世子喜歡男人，現在滿京城都傳遍了，崔世子沒臉見人，都躲出京了。”
“可不能讓煙渺姐往火坑裏跳。初嫁從親，再嫁由己，煙渺姐的婚事得讓她自己做主！”
徐煙渺：好閨蜜，比我親娘都好。
陳皇後攥緊手裏的帕子。
“煙渺姐”三個字刺痛了她。
長公主素來目中無人，對她這個皇後都不給面子。
竟然喊一個棄婦叫姐？
還有沒有等級尊卑了？！
太後居然也不管？！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徐煙渺。
眼裏閃過一絲嫉妒。
徐煙渺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很是素淨，精致的五官，脫俗的氣質，似蒙了一層薄紗的明月，初看並不顯眼，可越看越想再看。
這幾年陳皇後冷眼瞧着宮內宮外的美人，進宮朝拜的內外命婦，自詡容貌和氣質上，能無人能超越自己。
今天看到徐煙渺，卻還是有種被比下去的挫敗感。
不過轉念一想，她心裏又舒坦了。
有太祖祖訓壓着，這些世家大族的貴女不可能進宮爲後爲妃。
論身份地位，徐煙渺永遠不可能超過她。
只能跪在她面前伏地稱臣。
羅太後糾正：“永康說那是謠言，崔璟是奉皇命出城辦事去了，連夜走的。”
徐煙渺在一旁恍然大悟。
難怪。
崔璟說去請吳院使，結果人直接沒影了，連個招呼都不打。
不過，總之這人不靠譜就是了。
她才不嫁。
徐煙渺闡明心意：“多謝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的一片心意，臣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暫時沒有再嫁的心思。”
“此事從長計議，女孩子再嫁，自然要擦亮眼睛，得挑婆婆小姑子好相處的寬厚人家，這男人啊，就是個添頭。”羅太後笑着，似意有所指。
陳皇後臉色白了一瞬。
早年間她有首輔撐腰，光顧着去奉承謝太後，對羅太後和長公主實在怠慢。
已經埋下了禍根，現在想彌補，卻爲時已晚。
她眼神不善地略過徐煙渺。
這個女人倒是善鑽營，把羅太後和長公主哄得沒邊兒。
一個個對她喜歡得不得了。
蕭雲舒站起來告辭，“我好幾天沒回公主府了，過幾天再回來看娘。”
一出清寧宮大門，蕭雲舒就忍不住吐槽。
“皇後最會裝了，你別和她來往，小心被她算計。”
徐煙渺點頭：“嗯，我只信你。”
蕭雲舒舒爽地嘆了口氣，揉揉她的臉蛋兒，“可惜我不是男人，不然肯定把你娶回家寵到天上，誰都不給看！”
徐煙渺也揉了回去，笑嘻嘻，“我要是男人就卯足了勁爭取當駙馬，天天哄你開心！”
蕭雲舒比她還小兩歲，臉上還有一丟丟嬰兒肥，小圓臉粉嘟嘟的可愛極了。
性子又直爽，是最好相處不過的人了。
蕭雲舒心頭最後的一丁點兒悶氣也一掃而光，興沖沖道：“聖旨這會兒也該下了，走，我陪你去建昌侯府搬嫁妝！”
兩人出了東安門，正要上同一輛馬車，有人急匆匆過來：“長公主殿下，皇上召您去文華殿。”
蕭雲舒：“現在？”
這不折騰人嗎？
她剛要出宮回家。
不過難得皇帝召見，她也不得不去，遺憾地和徐煙渺告別：“我哥真是個事兒精，找他他不肯見，現在又巴巴讓我去……等我出宮了去找你啊！”
徐煙渺目送她進了東安門，轉身上馬車。
外頭太陽正豔，車廂裏暗許多，她進去時眼睛一晃，片刻適應後才重新看清，頓時瞪大了眼。
“你、你怎麼在這？”
男人閒適地坐在馬車裏，一身玉色錦袍，完美皮囊，骨相一流，清雋鋒利的眉眼看過來。
“渺渺。”
簡單兩個字，被他咬得繾綣輕懶，就像失蹤二十年未見的嫡親情人。
徐煙渺眼睛直了。
男人的腰帶鬆鬆垮垮系着，領口微微散開，露出半截鎖骨，另一半掩藏在領口的陰影裏。
慵懶又欲。
她的臉“騰”地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