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穗坐在船上,船上除了兩個桶就是網兜和一把小刀一個魚叉了。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小心翼翼地朝着海面看去。
那條受傷的魔鬼魚成了鯊魚口中的零嘴,它打了牙祭之後並未離開,而是不慌不忙地繞着船遊弋。灰黑色的背鰭時而露出水面,時而隱沒在碧波之下。
龐大的陰影若隱若現,每一次用身軀輕輕擦過船底,都引得木船一陣輕微的搖晃。
許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這頭鯊魚已經把她也看做了囊中之物,他們之間必然有個你死我活。
她不願再坐以待斃,抓起一旁的魚叉,看着陰影再次掠過,用盡全力將魚叉刺下。
“噗!”一聲鈍響,魚叉刺中了鯊魚,可力道被海水化解了不少。
鯊魚吃痛,狠狠撞了一下船身。
船身猛地晃動起來,許穗穩住船自己卻落入了海裏。
腥鹹的海水涌入鼻尖,許穗打了個寒顫。
她絕不能喪身於此!
她再次翻身上船,對着撞來的陰影胡亂刺去,小刀穩穩刺在魚背上。
血絲漸漸散開,許穗手上也多了不少傷口。
“砰!”鯊魚再次撞擊,船板發出響聲,一道裂縫應聲而現。
海水涌入,許穗有些精疲力盡,她用桶堵着裂縫,卻只是徒勞無功。
冰冷的海水迅速沒過她的腳踝,她的心底漸漸涌出絕望來。
她握緊魚叉,就是死,她也要和那頭鯊拼到底。
她站起來,舉着魚叉對準那頭等待着獵物落入腹中的鯊魚。
用力過猛,魚叉斷成兩截。
許穗也被慣性帶的一個趔趄,朝着鯊魚撲過去。
她手裏沒了武器,只能借着水性躲避鯊魚。
遠處,一艘官船正破浪而來。
船頭,小吏指着海面道:“那似乎是一個娘子。”
趙平津示意舵手加快速度,“弓箭手準備——!”
數名官兵張弓搭箭,箭簇在天光下閃着寒芒。
許穗注意到動靜時,手臂已經有了一條傷口。
“似乎是許娘子!”那小吏有些驚愕。
趙平津眯了眯眼,接過侍衛遞來的弓箭,“你們吸引鯊魚的注意力,我來。”
許穗看到了弓箭,強撐一口氣遊走。
數根箭簇射向鯊魚,鯊魚猛地擺頭躍出海面,露出碩大的頭顱和腮部。
就這一瞬間,趙平津手中的三根箭同時射出。
破空聲帶着箭簇,精準無比的射入鯊魚的腮部,穿透而出。
海面上頓時被一大團血污彌漫,鯊魚痛苦不已,在海中掙扎,掀起巨浪,將許穗的那艘小船推遠了。
它仿佛失去了目標,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
這時候,官船靠近了許穗。
趙平津放下繩索,“抓緊了,快!”
許穗也沒猶豫,雙手握住繩索,被士兵們拉了上去。
她跌坐在船板上,大口呼吸着,雙腿早就沒了力氣。
看着她手上大大小小的劃傷,以及手臂上一大團血跡,趙平津讓人將她帶去船倉,請軍醫給她診治。
趁這時候,許穗回頭看去。
那頭鯊魚身上已經插着不少箭簇,做着最後的垂死掙扎。
軍醫用剪刀剪開她手臂上的布料,露出猙獰的傷口。
他訝異地看了她一眼,“這樣的傷,娘子也忍得住。”
許穗有着劫後餘生的慶幸,“爲了活命,這傷也只能咬牙忍住了。”
軍醫眼喊贊賞,垂眸自習給她處理傷口。
船上皆是男子,沒有許穗能穿的衣裳。
之前那名見過許穗的小吏捧着一件披風進來,“許娘子,趙大人讓我送來的。”
許穗沒有客氣,她確實需要這件披風蔽體。
喝了熱茶,又仔細洗了臉,覺得渾身有力氣了之後,許穗走出船艙。
聽見腳步聲,趙平津轉身。
許穗朝他道謝,趙平津仔細看她一眼,“許娘子膽子很大。”
“我也沒想到會遇到鯊魚。”許穗有些訕訕,想來也是因爲她貪心,若是不去獵那條魔鬼魚,或許不會陷入險境。
趙平津默然,“日後別再走這麼遠了,今日遇上了我們,若是沒碰到,該如何?”
許穗點頭,“確實不敢了。”
她想着在家裏巴巴等着自己的奴奴,一時有些心悸。
許穗呼出一口氣,扭頭看向其他地方,卻見自己的桶好端端地擺在船倉外。
“這,趙大人您還讓人把我的桶帶上來了?”許穗很驚喜。
趙平津:“你的船沉了,用鐵鉤鉤過來也只能撈上桶。”
說着,他又示意許穗跟他去船尾。
船尾有一條大鐵鉤,鐵鉤的末端赫然是那頭傷痕累累的鯊!
許穗:“!!!”
“好歹是你拼命得來的。”趙平津仍舊是那副淡然的樣子。
但許穗覺得他人很好,畢竟她根本沒想過這頭鯊魚能在她手裏,也不枉她拼命一場了。
看出她的興奮,趙平津警告:“下不爲例。”
“當然當然。”許穗還是很惜命的。
官船將她送回上沙澳,士兵們幫着把鯊魚拉到淺水處,小吏提着兩個桶給許穗。
許穗再次道謝,“等我將鯊魚肉幹做好了給諸位送去,平日裏巡邏辛苦,也可饞饞嘴。”
趙平津沒有反對,那群士兵們就答應下來。
等官船走遠了,上沙澳的村民才涌上來,圍着鯊魚轉來轉去。
“我的乖乖!我上次見鯊魚還是我小的時候,都幾十年了!”
“許穗真是有本事啊,鯊魚都能獵的來。”
“這鯊魚肉能給我們分點不?”
肖河妹也帶着奴奴跑出來,見了鯊魚他們也很驚訝。
不過也就驚訝了一瞬,肖河妹和奴奴同時看向許穗。
奴奴眼睛一紅,“娘,你受傷了。”
肖河妹也擔憂的不行,許穗摸了摸奴奴的臉,“我沒事,就是一些皮外傷,過些日子就好了。
奴奴還沒見過鯊魚吧?娘帶你看看?”
肖河妹攔住她,“你先回去換身衣服,這裏有我看着,放心,沒人敢打鯊魚的主意。”
肖河妹這話意有所指,人群中的陳芳蘭臉一黑。
許穗也沒堅持,奴奴乖巧的牽住肖河妹的手,“娘,奴奴在這裏等你。”
許穗點點頭,腳步匆匆回去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