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劉海青出海撈了魚回來接許穗去縣城。
“海青,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兒中午就不回去了。”
劉海青本來打算賣了魚貨等許穗一起回去的,聽她這樣說就不等了。
許穗帶着奴奴去了牙行,那牙人見了許穗就撫掌,“我今兒一早就等着了,可算把娘子你盼來了。”
“咱們直接籤契書吧。”許穗直接道。
牙人笑的見牙不見眼,領着許穗去後院坐下,然後去取了契書和鑰匙來。
“娘子您看看,若沒什麼問題就可以籤了。”牙人奉上一式兩份契書。
許穗仔細看了,沒什麼問題,拿過毛筆寫了名字又畫了押。
收好契書,許穗母子被牙人送出牙行,“許娘子,若還有需要只管找我陳水就是。”
許穗頷首,帶着奴奴去鐵匠鋪和泥瓦匠鋪取東西。
鐵板和泥爐都不輕,許穗想着以後擺攤也會用上板車,又去木匠鋪買了個板車,看着有半人高的窄桌,正好能用來放調料和雜物。
鐵匠鋪的學徒幫着把東西放上板車,許穗輕鬆就推了起來。
她垂頭喊奴奴,“讓小哥把你也抱上車好不好?”
奴奴搖頭,“娘會累。”
“娘不累,這板車推着不費勁兒。”許穗失笑,“娘是最怕累的了,快來,咱們早點去看看新房子。”
一旁的學徒伸手將奴奴放上板車,面對着許穗坐下。
奴奴沒坐過,一下子抓緊了車沿。
許穗安慰他:“別怕,娘在你前頭擋着呢!”
路上,奴奴一直打量着四周,縣城的房子和村澳的不一樣,縣城只有外圍的房子以石頭房居多,裏面的都是青磚瓦房。
走到桂花巷,許穗道:“以後咱們就住在桂花巷,奴奴多走幾次就記住路了。”
奴奴滿臉認真地點頭。
進了院子,許穗指着桑樹說:“等結了桑果,娘就給你做點心吃。”
奴奴仰頭望着桑樹,以前他住的院子裏也有一棵樹,只是不是桑樹。
他沒有亂轉,而是等着許穗牽着他一起在院子裏看,“……這灶房比老屋的大,這旁邊的屋子以前的住戶用來做倉庫,咱們就用來做洗澡間。”
說着,又領着他進堂屋,“這裏有兩間屋子,奴奴想自己住一間還是和娘一起住?”
奴奴毫不猶豫地抱住許穗的腰,“和娘一起!”
許穗應下,這孩子還是沒有安全感。
從院子裏出來,許穗鎖好門,又去了藥鋪。
軍醫說了,讓她前頭幾日要勤換藥。
怕奴奴看到她的傷口嚇到,她讓藥童帶着奴奴在屏風後面等着。
郎中解開繃帶,倒吸一口涼氣,“娘子真是能忍。”
許穗扯了扯唇角,把軍醫的方子給他,“勞煩讓藥童幫着抓藥。”
郎中接過一看,眼睛越來越亮,“這方子是何人開的?真是極好!”
“這是軍醫開的。”郎中如獲至寶,“姑娘這副藥不用給錢,換藥也不必給了。”
許穗挑眉,郎中有些興奮,“這樣好的藥方,娘子能給我看,我已經很榮幸了。”
許穗:“是軍醫心胸寬廣,並不介意旁人學了去。”
“是是是!”
-
三日後,鯊魚肉幹做好,許穗用布袋裝起來。
鞣制好的鯊魚皮許穗割了一小塊給劉海青,自己也留了一小塊用來做錢袋子,剩下的都裝進包袱裏。
劉海青照舊送她到碼頭,幫着她提了肉幹,三人一起去了水師營。
到了營門口,毫無意外地被人攔了下來。
許穗道:“勞煩幫忙通傳一聲,上沙澳許穗求見趙大人。”
“等着。”守門的士兵撂下兩個字,轉身進了大營。
沒一會兒,一個小兵走出來,許穗還記着,這人上回給她趙平津的披風來着。
見了許穗,小兵笑起來,“許娘子是來給咱們送鯊魚幹了?”
“可不是?”許穗拍了拍劉海青背上的大布袋。
小吏愣了一下,本來一句玩笑話而已,卻不料眼前的娘子真的送了過來。
他請他們進去,“許娘子真是客氣。”
許穗正了神色,“那天多虧諸位相救,一點鯊魚肉幹不過是費些時間而已,比不得諸位的相救之恩。”
小吏心裏很熨帖,撩開營帳的簾子,“大人在裏頭等着。”
劉海青小心翼翼的跟在許穗身後進去,許穗朝着趙平津行了一禮,“趙大人,我給上回救我的士兵們送了些鯊魚肉幹,大人也可分些給其他士兵。”
這是她早就答應了的,之前趙平津沒有禁止,這會兒也不會拒收,揮手讓人帶着劉海青出去放鯊魚肉幹。
許穗把包袱放在趙平津案前,解開說:“這是鞣制過的鯊魚皮,我見大人很是珍惜手中的長刀,大人可以用去請人做了刀鞘,很是結實。”
趙平津抬起頭,眼裏有着意外,他沒有想到許穗會準備自己的。
許穗:“士兵們服從命令,若是沒有趙大人的命令,怎麼會救我?”
趙平津:“水師本就負責一方海域,百姓也是水師的責任,食君之祿,自然要爲百姓做事。”
許穗看他一眼,這人還真是一個……好官。
她拍了拍包袱,“總之呢,送給大人了,大人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就不打擾大人了。”
趙平津抿唇,許穗笑了笑,後退幾步出了營帳。
奴奴見她出來,牽住她的手,小手裏還有些薄汗。
許穗彎腰在他鼻尖上一刮,“擔心我了?”
奴奴點頭,許穗彎唇,“趙大人是個好官,他以前是大將軍呢,在西北打了好多勝仗。咱們雲州附近的海寇都是趙大人帶人掃蕩了的。”
奴奴驚訝地張大嘴,“是說書先生嘴裏的英雄!”
“正是呢!”
母子二人的聲音並不大,但趙平津是習武之人,且他們並未離開營帳多遠,這些話一字不落的被趙平津聽了去。
他面上閃過一絲苦悶,他已不再是將軍。
他低下頭,目光落在鯊魚皮上。
看得出,這魚皮是被人仔細鞣制好的。
他又看向自己的佩刀,刀鞘已經有些舊了,如過去一般,該翻篇換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