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剛蒙蒙亮,天邊只染着一抹淡淡的魚肚白,林晚舟就醒了。炕火半夜便熄了,只剩炕心還殘留着一點微弱的溫熱,像攥在手心的火星子。他側頭望去,晚晴蜷縮在被子裏,睡得正熟,長長的睫毛垂在眼瞼上,呼吸均勻綿長,小臉在晨曦微光中顯得格外恬靜柔和。不像前世最後那些年,妹妹總是眉頭緊鎖,連睡夢中都帶着不安的蹙痕,稍有動靜就會驚醒。

看着妹妹安穩的睡顏,林晚舟心裏那份沉甸甸的、幾乎要將他壓垮的愧疚與焦慮,似乎鬆動了一絲縫隙,透進一點名爲“踏實”的光亮。這一世,他終於護住了妹妹,給了她一個暫時安穩的落腳處。

他動作極輕地起身,穿好那件洗得發白的舊棉襖,領口和袖口都磨出了毛邊,卻依舊幹淨。外屋地冰冷刺骨,寒氣順着鞋底往上鑽,凍得人腳趾發麻。他熟練地往灶膛裏添了些幹柴,引燃昨天剩下的火種,這次煙囪通暢了許多,火苗“騰”地一下就竄了起來,很快便旺了。他從包袱裏翻出小鋁鍋,把路上剩下的最後兩個幹硬火燒和兩個茶葉蛋放在灶口餘燼裏煨着,又往鍋裏添了雪水,架在灶上燒。

水開後,蒸騰的熱氣彌漫在小屋裏,帶着潮溼的暖意。“晚晴,醒醒,吃飯了。”林晚舟走到炕邊,輕輕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晚晴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來,頭發有些散亂,看到哥哥已經生好了火,鍋裏冒着嫋嫋熱氣,鼻子不自覺地動了動,小臉上立刻有了精神:“好香呀,哥。”

兄妹倆就着滾燙的開水,很快吃完了簡單的早飯。火燒在餘燼裏煨得軟和了些,咬下去帶着淡淡的麥香,茶葉蛋吸足了湯汁,蛋白染上了淺淺的茶色,蛋黃沙沙的,帶着鹹香。這是他們來到北大荒後,吃得最安穩的一頓早飯。

“晚晴,哥今天要去公社把咱們寄的包裹取回來,順便買點家裏缺的東西。”林晚舟一邊收拾錢票,一邊細細囑咐,“你一個人在家,把門從裏面閂好,頂上門杠,誰來也別開門,除非是崔大爺或者英子姐。就在屋裏待着,別出去,外面風大天冷,你也人生地不熟的,容易走丟。餓了就自己拿塊餅幹吃,水壺裏我燒了熱水,記得倒着喝,別燙着。”

晚晴聽得格外認真,重重地點頭:“我知道了,哥。你路上小心點,早點回來。”她攥着哥哥的衣角,眼神裏帶着不舍,卻沒有絲毫哭鬧,只是懂事地鬆開手。

“嗯,乖。”林晚舟揉了揉她的頭,揣好疊得整齊的錢和票證,走到門口,將那把形同虛設的舊鎖掛上,又從外面推了根木頭頂住門板,才快步朝屯子中心的隊部走去。

清晨的靠山屯還沒完全蘇醒,薄霧籠罩着低矮的土坯房,只有幾戶人家的煙囪冒出了嫋嫋青煙,在冷空氣中漸漸散開。路上偶遇幾個早起的社員,扛着農具或挑着水桶,都用好奇而沉默的目光打量着這個新來的、模樣周正卻透着股沉穩勁兒的少年,有人忍不住低聲議論幾句,聲音被風吹得支離破碎。

大隊長李有財剛起來,正在隊部外頭的老槐樹下刷牙,滿嘴白沫,手裏的粗瓷缸子“哐當”作響。看到林晚舟快步走來,他含糊地問:“這麼早?啥事啊?”

“李隊長,我想借隊裏的馬車用一天,去趟公社。一是把寄來的包裹取回來,二是買點安家過日子的必需品,家裏現在啥都沒有。”林晚舟開門見山,語氣恭敬卻不卑不亢。

李有財漱了漱口,用袖子抹了把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身上那件舊棉襖上停留了片刻:“馬車是公家的牲口,不是隨便就能用的。用一天,得算錢,還得有正當理由。你去取包裹、買安家的東西,算正當用途。這樣吧,一天五毛錢,不包喂馬的草料。趕車的工分另算,得有人願意跟你去。”

五毛錢,在這年頭不算小數目,夠買五個白面饅頭了。林晚舟心裏快速盤算了一下,這價格雖然不低,但省去了步行往返的辛苦,還能多帶些東西,很劃算。他沒有猶豫:“行,五毛錢沒問題。趕車的人,能不能麻煩崔大爺?他路熟,我也放心。”

李有財看了他一眼,似乎對他如此幹脆地應下價格有些意外,又想到老崔頭昨天對這兄妹倆的態度,便點了點頭:“老崔頭今天沒啥急活,我去喊他。錢先交了,我給你記上賬。”

林晚舟從貼身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布包,層層打開,數出五張嶄新的一角紙幣,遞給李有財。李有財接過,塞進懷裏的口袋,轉身朝着屯子深處喊了一嗓子:“老崔頭!老崔頭!”

不多時,崔有田披着那件洗得發黑的舊羊皮襖,叼着根空煙杆,慢悠悠地走了過來。聽說要趕車去公社,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瞅了林晚舟一眼,問道:“就取包裹?”

“還想買點鍋碗瓢盆、油鹽醬醋這些,家裏現在連口像樣的鍋都沒有。”林晚舟補充道,語氣誠懇。

崔有田點點頭,吐出嘴裏的煙杆,在手心磕了磕:“行。等着,我去套車。”

馬車還是昨天那輛破舊的木板車,車板上有幾道深深的裂紋,輪子也有些歪斜,走起來想必會顛簸。崔有田熟練地牽着那匹瘦馬過來,馬身上的毛有些雜亂,卻很精神,他麻利地套上繮繩,收緊繩結,動作一氣呵成。兩人先後坐上車轅,崔有田吆喝一聲“駕”,馬鞭輕輕一揚,馬車便吱吱呀呀地駛出了靠山屯,再次踏上通往公社的土路。

清晨的寒風比昨天更凜冽,像無數根細針,刮在臉上生疼。林晚舟裹緊了棉襖,將下巴埋進衣領裏。路兩邊的荒草掛滿了白霜,像是撒了層碎銀,在微光中泛着冷光,遠處山巒的輪廓在灰白的天光下顯得格外冷硬,沒有一絲生機。

馬車走得不快,搖搖晃晃,車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伴隨着馬蹄踏在凍土上的“噠噠”聲。沉默地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崔有田吧嗒了一口早已沒煙的煙杆,忽然開口,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沙啞:“你這孩子,主意挺正。昨天那房子,破成那樣,你真敢住。落戶這事兒,也真敢應。”

林晚舟望着前方延伸向遠方的土路,路面坑窪不平,馬車顛簸得厲害,他穩了穩身子,緩緩說道:“沒辦法,崔大爺。我和妹妹總得有個自己的窩,不用看人臉色,不用擔驚受怕的地方。”

“家裏……沒啥人了?”崔有田側過頭,渾濁的眼睛裏帶着探究,卻沒有一絲惡意。

林晚舟沉默了片刻,寒風卷着塵土從車轍間揚起,迷得人眼睛發澀。他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水,卻透着一種刻骨的涼意:“爹是工人,在一次廠房事故裏因公殉職了。娘走得早,我和妹妹是奶奶帶大的。可奶奶和大伯一家,嫌我們是拖累,想逼我頂替堂哥去邊疆最苦的地方下鄉,還想吞了爹的撫恤金,把我妹妹許給鄰村一個老光棍,就爲了換點彩禮給堂哥娶媳婦。”

他說得簡略,沒有添油加醋,卻把其中的殘酷與算計赤裸裸地擺在了眼前。崔有田這種活了半輩子、見慣了人情冷暖的老農,一聽就懂,瞬間就紅了眼。

“啪!”崔有田猛地將煙杆在車轅上狠狠一磕,枯瘦的手背青筋都繃了起來,黝黑的臉膛因爲憤怒而漲得通紅,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的、像是從胸腔裏擠出來的怒罵:“狗娘養的!這還是人嗎?親奶奶,親大伯!專揀沒爹沒娘的孤兒往死裏坑?這是一窩子黑了心肝肺的玩意兒!不得好死!”

老崔頭罵得粗野,卻透着最直白、最純粹的義憤。他胸膛起伏了好幾下,重重地喘着氣,才慢慢平復下來,重新看向林晚舟,眼神裏之前的疏淡和審視,徹底被一種沉甸甸的同情和接納取代,還帶着幾分疼惜。

“孩子,”他聲音沙啞了許多,拍了拍林晚舟的肩膀,力道不算輕,卻滿是溫暖,“既然是這樣……那來到咱們靠山屯,落了戶,就別再想那些糟心爛肺的事兒了!從今往後,屯子裏的人,就是你的鄉親!有啥難處,盡管吱聲!咱們屯子窮是窮,但人心不壞,最不興欺負孤兒寡母那一套!你放心,好好在這兒待着,把妹妹拉扯大,有我們這些老骨頭在,沒人敢欺負你們!”

這番話,沒有什麼華麗的辭藻,甚至帶着幾分粗糙,卻比任何溫言軟語的安慰都更有力量。林晚舟看着崔有田皺紋深刻、寫滿風霜卻此刻無比認真的側臉,心頭那股一直縈繞不散的冰寒,似乎又被這質樸的暖意化開了一角,眼眶微微發熱,卻強行忍住了。

“謝謝您,崔大爺。”他鄭重地說,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謝啥!”崔有田揮了揮手,重新坐正身子,拉緊了繮繩,“坐穩了,前面這段路不好走,顛簸得厲害。”

馬車繼續前行,兩人之間的沉默被打破,話也多了起來。崔有田簡單介紹了公社的情況:郵電所在公社革委會旁邊,取郵件要帶好單據;供銷社是屯裏人買東西的主要地方,貨不算多,但過日子的必需品都能買到;公社飯店的大肉包子味道不錯,就是有點貴,糧票也不能少。林晚舟則趁機問了問靠山屯的土地情況、工分計算方式、口糧分配標準等基本事情,這些都是他在北大荒立足的根本。崔有田有問必答,語氣裏已儼然將林晚舟當成了屯子裏自家的後生看待,毫無保留。

顛簸了兩個多小時,太陽漸漸升高,驅散了薄霧,遠遠地終於看見了公社所在地——一片比靠山屯規模大些的建築群,有幾棟磚瓦房,更多的還是土坯房。最顯眼的是公社大院,門口掛着鮮紅的牌子,旁邊就是掛着白底紅字牌子的供銷社,來往的人也比屯子裏多了不少。

崔有田熟門熟路地將馬車趕到公社革委會旁邊的郵電所門口,勒住繮繩,馬兒停下腳步,不安地刨了刨蹄子。林晚舟拿着出發前就準備好的郵寄單走進郵電所,裏面空間不大,彌漫着油墨和紙張的味道。值班的是個中年男人,核對了單據和林晚舟的身份證明後,吆喝着後院的兩個小夥子,很快將兩個沉重的、裹得嚴嚴實實的大帆布包裹抬了出來。包裹用粗麻繩捆得結實,上面還貼着郵寄標籤,完好無損。林晚舟上前檢查了一番,確認是自己出發前郵寄的衣物被褥和部分耐儲存的餅幹、掛面,心裏更踏實了。

兩人合力將包裹搬上馬車,帆布包沉甸甸的,壓得馬車車板又往下沉了沉。崔有田又趕着車來到供銷社,推開那扇掉漆的木門,裏面傳來一陣算盤珠子噼裏啪啦的聲響。供銷社裏貨架不高,上面擺着各種貨物,不算豐富,但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林晚舟心裏早有清單,結合前世經驗和如今的現實需要,直接走到貨架前挑選起來。

他看得仔細,選的都是最實用、性價比最高的東西:中號鐵鍋一口,厚實耐用,能做飯能燒水;菜刀一把,刀刃鋒利,切菜砍柴都能用;木質砧板一塊,紋理細密,不容易開裂;鋁制水舀子一個,輕巧不生鏽;粗瓷飯碗四個、盤子兩個,磕磕碰碰不容易壞;筷子一把,竹制的,結實耐用;竹殼暖水瓶一個,冬天能喝上熱水,是必備的大件;煤油燈一盞加兩斤煤油,晚上照明全靠它;肥皂兩塊、火柴十盒,洗漱和引火都離不開;鹽五斤、醬油兩斤、醋一斤,做飯調味的基礎;當地散裝薯幹酒四瓶,主要用於日後人情往來,偶爾也能御寒;麥乳精一罐,算是奢侈品,專門給晚晴補充營養;白糖一斤,既能調味,也能給妹妹沖糖水喝;還有針線包一個、頂針一個,衣服破了能自己縫補。

林晚舟挑選得很快,目標明確,不拖泥帶水。售貨員是個中年婦女,梳着齊耳短發,看着林晚舟年紀不大卻買這麼多東西,還帶着明顯的南方口音,不免多看了幾眼,眼神裏帶着好奇,卻也沒多問,只是麻利地幫着打包、算賬。

“噼裏啪啦”一陣算盤響,售貨員報出數字:“一共是三十元零五角五分。”

林晚舟點點頭,從布包裏點出三張大團結(30元),又數出五角五分零錢,一並遞過去。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幾乎花掉了他剩餘現金的二十分之一。但他花得毫不猶豫,這些都是安家立命的根本,有了這些東西,日子才能真正運轉起來。

東西太多,堆在馬車上,幾乎占了小半車板。崔有田看着林晚舟眼都不眨地掏出這麼多錢買東西,尤其是看到那罐金貴的麥乳精時,眼神動了動,顯然知道這東西的金貴,卻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幫忙把東西歸置好,用繩子捆結實,防止路上顛簸掉落。

眼看日頭快到正午,陽光透過雲層灑下來,帶着一點微弱的暖意。林晚舟看了看天色,對崔有田說:“崔大爺,忙活一上午了,咱去公社飯店吃點東西,我請您。”

崔有田本想推辭,說自己帶了幹糧,卻被林晚舟按住了:“您幫我這麼多,跑這麼遠的路,一頓飯不算啥。再說,我也餓了,咱們一起吃點熱乎的。”

公社飯店不大,只有三四張木質桌子,桌面擦得發亮,牆上貼着“爲人民服務”的紅色標語和一張泛黃的價目表。林晚舟看了看價目表,主食有饅頭、米飯、面條,菜只有寥寥幾種,都是素菜爲主。他直接問服務員:“同志,有大肉包子嗎?”

“有,一毛錢一個,二兩糧票一個。”服務員是個胖胖的婦女,說話嗓門洪亮。

“來十個。再要兩碗免費的菜湯。”林晚舟利索地說。十個包子一塊錢,外加二斤糧票,不算便宜,但肉包子管飽,也能讓崔大爺吃頓好的。

包子很快端了上來,白生生的面皮,個頭不小,散發着濃鬱的肉香,剛出鍋的包子還冒着熱氣,咬一口就能溢出油汁。林晚舟把四個包子推到崔有田面前:“崔大爺,您吃,多吃點。”

“這……太多了,我吃兩個就行,剩下的你留着路上吃。”崔有田忙推辭,伸手想把包子推回去。

“您別客氣,趕車累了一上午,得多吃點補補。”林晚舟不由分說地按住他的手,又把剩下的六個包子分開,自己拿起三個,剩下三個小心地用油紙包好,揣進懷裏,顯然是特意留給晚晴的。

崔有田見他這樣,知道他是真心實意,也不再推辭,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大口,濃鬱的肉香瞬間在嘴裏散開,油汁順着嘴角往下淌,他連忙用袖子擦了擦,吃得又快又香。在這年頭,白面肉包子可是難得的好東西,平時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吃上。林晚舟自己也一口氣吃了三個大包子,就着免費的菜湯,菜湯裏有幾片白菜葉,清淡卻解膩,感覺空落落的胃裏終於有了實在的暖意。前世在北大荒,他日子過得緊巴,很少舍得這樣“奢侈”。

吃完飯結賬,林晚舟遞過去一塊錢和二斤糧票。糧票他還有不少,主要是全國糧票,用在這裏雖然稍微有點虧,但他也不在乎。

馬車現在更加沉重了,滿載着包裹和采購的物資,行駛起來比來時更慢,也更顛簸。回程路上,崔有田話少了些,似乎還在消化林晚舟之前的遭遇和今天這“大手大腳”的花銷,偶爾會問幾句關於他家鄉的情況,林晚舟都簡單作答。林晚舟也不多言,只是時不時低頭護着懷裏的包子和那罐麥乳精,生怕被顛簸壞了。

夕陽西下時,金色的餘暉灑在北大荒的土地上,給荒涼的原野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馬車終於晃晃悠悠地回到了靠山屯北頭那間破房子前。晚晴早就等得心急了,時不時跑到門口,從門縫裏往外張望,聽到馬車“吱吱呀呀”的聲響,立刻眼睛一亮,確認是哥哥後,才敢拉開門閂,像只歡快的小鳥一樣撲了過來。

“哥!你回來啦!”她的聲音帶着抑制不住的喜悅,小臉上滿是期待。

“嗯,回來了。”林晚舟跳下車,先從懷裏掏出油紙包着的三個還溫乎的肉包子,塞進妹妹手裏,“快,趁熱吃,特意給你留的。”

晚晴接過包子,濃鬱的肉香撲鼻而來,眼睛瞬間亮得像星星,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肉汁在嘴裏化開,香得她眯起了眼睛,小臉上滿是幸福。

崔有田也下了車,幫着把車上的東西一件件卸下來,堆在屋門口,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新舊對比之下,更顯得這破房子有了幾分煙火氣。他看了看這兄妹倆,又看了看這堆嶄新的家當和依然破敗的房子,最後拍了拍林晚舟的肩膀,語氣意味深長:“東西置辦齊了,好好過日子。明天……估計隊裏會有人來。”

林晚舟心裏一動,知道崔大爺說的是大隊幹部們,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崔大爺送我一趟,還幫我忙活了一天。”

“客氣啥。”崔有田擺了擺手,重新爬上馬車,趕着空了許多的馬車,吱吱呀呀地回屯子裏去了,身影漸漸消失在暮色中。

林晚舟看着眼前堆得滿滿的東西,又看了看捧着包子小口小口吃着、滿臉幸福的妹妹,再抬頭望向暮色中炊煙嫋嫋的靠山屯,心裏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實感。

錢花了不少,但值得。一個像樣的家,就從今天,從這堆冰冷的鍋碗瓢盆、溫暖的肉包子和沉甸甸的包裹裏,開始真正搭建起來了。

而明天,或許還有新的挑戰,但也可能有新的契機,比如崔大爺那句“隊裏會有人來”。林晚舟知道,這是他融入靠山屯的重要一步。

他挽起袖子,搓了搓凍得有些僵硬的手,開始往屋裏搬東西。北大荒的第一個清晨已經過去,他們的新生活,才剛剛拉開序幕。今晚,他們將不再只有冰冷的炕和幹硬的幹糧,還會有熱飯、熱水,和一個越來越像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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