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佳思顧不上理會不等她接聽就掛斷的陌生號碼,起身去試了隔壁床的溫度,很涼。
看樣子早早就出去了。
還不到六點,霍錚南能去哪?
她揣着有些不切實際的希望走出門,以爲會在廚房看到他。
因爲他昨晚替她蓋好被子依依不舍的去隔壁床時說過,他要親自煮面給她,說早上她一醒來就能吃到熱乎乎的鮮筍面。
可廚房也是空的。
霍錚南一張紙條都沒有留給他就不見了。
顧佳思隨便找了件外套披上出門,走到昨晚散步時的小竹林時,終於找到了霍錚南。
但小竹林裏不止他自己。
還有她最不想看到的林燦兒,和他們見不得光的孩子。
霍錚南抱着寶寶坐在昨天他和顧佳思一起坐過的秋千上,眉眼凜冽的男人此刻滿臉都是溫和的笑意。
林燦兒坐在他身邊,跟着笑意盈盈的逗着他懷裏的孩子。
一家三口的笑聲在靜謐的竹林裏那樣突兀,也刺眼。
昨晚霍錚南描述出的那讓顧佳思動搖、想要再相信他一次的美好憧憬,原來只是在和她講他和林燦兒當下的幸福。
顧佳思遠遠看着霍錚南是怎麼將她以爲是自己獨有的溫柔分給林燦兒的。
心髒一點點下沉,連帶着將她整個人都拖入了情緒的深淵。
想要沖上去大鬧一場,讓霍錚南給她個解釋的念頭越發強烈,她死死咬着唇,直至唇齒間蔓延出血腥氣也沒能完全壓下那股沖動。
忽然她想到什麼,掏出手機用因爲氣血上涌而微微發顫的手找到剛打來電話的號碼回撥了過去。
幾乎是同時,林燦兒的手機響了。
和顧佳思想的一樣,那通不等她接通就掛斷的電話是林燦兒打來的。
爲的就是吵醒她,要她找過來看到這一幕和霍錚南鬧起來,最好立刻提出離婚騰出霍錚南妻子的位置。
這樣霍錚南再怎麼不願意公開兩人的關系,有孩子傍身的林燦兒也能成功上位。
林燦兒不敢和霍錚南提出要他離婚,就想方設法的逼着顧佳思來提。
顧佳思偏不讓林燦兒如願。
她拍了幾張霍錚南一家三口的照片,確保每一張照片上霍錚南和林燦兒的臉都足夠清晰後,直接回房間收拾東西,開着霍錚南的車離開了山莊。
已經離開城郊的山莊老遠,霍錚南的電話才打到她的手機上。
她借着等紅燈時間瞥了眼屏幕上剛剛從老公改成的霍錚南三個字,任由手機不停的震動着,綠燈一亮起,她就用力踩下油門。
回到市區兩個小時的車程,霍錚南打來的電話就沒有停過,但顧佳思始終沒接。
她想一個人冷靜一下,再去配合霍錚南演戲。
因爲不想回那個被霍錚南當成舞台,裝着他演出來的依戀的家,顧佳思開着車漫無目的的開了好久。
以爲能找到一個安靜陌生的地方慢慢說服自己接受現實,可這座城市到處都是她和霍錚南的足跡。
過去的霍錚南再忙,也總會陪着她一起去好吃的餐廳,陪着她在江邊散步。
那些在過去的她看來那麼幸福的回憶,現在都成了刺向她心口的刀,割的她鮮血淋漓。
她的大腦不受控的去想他們一起去的這些地方,霍錚南是不是也帶了林燦兒去,霍錚南給過她的承諾,是不是也同樣給了林燦兒。
林燦兒得到的比她的多也說不定,就像那個孩子。
他們認識二十幾年,結婚兩年多,他從未提過要一個孩子,即便是情難自控時失守,也會督促着她吃避孕藥。
她以爲是霍錚南太忙,或者沒有做好當爸爸的準備。
可他允許林燦兒生下了他的孩子。
今天更近距離的看到那個孩子,怎麼也有一歲多了,這麼算起來,兩人才剛剛結婚不久霍錚南就和林燦兒搞到一起了。
也是顧佳思的媽媽和他的妹妹屍骨未寒的時候。
早先顧佳思聽到有人說‘男人都不會拒絕主動送上來的’,她那麼堅定的認爲霍錚南會是例外,可現在看來……
哪有什麼例外。
一直到中午,從昨晚就沒怎麼吃東西的顧佳思終於停下車,隨便進了路邊新開業的一家餐廳。
她點了一整提的酒,想要用酒精短暫的麻痹自己的神經。
可菜都上齊了酒還沒來。
“我的酒呢,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送上來?”看到服務員額頭上因爲太忙滲出的汗珠,處於崩潰邊緣的顧佳思逼着自己咽下所有埋怨,“這樣,你告訴我酒在哪裏,我自己去拿。”
服務員確認了一遍菜單:“這邊顯示您的酒取消了。”
“取消?可我沒有……”
“是我取消的。
我要對我的患者和她腹中的孩子負責。”
裴紀塞給一頭霧水服務員兩張鈔票:“這邊不需要什麼了。”
包廂的門被帶上,屋內只剩下裴紀和顧佳思。
經裴紀這麼一說,顧佳思才想起自己腹中還有一個莫須有的孩子。
她該謝謝裴紀填補了她的疏漏,避免霍錚南起疑心。
可唯一的發泄方式也被掐斷,她的話裏不由帶了刺。
“裴醫生入戲真快,還是說這是你們男人的必備技能?”
聽出不對的裴紀爲自己打抱不平:“我連你們的喜酒都沒喝上,還要這麼被牽連,是不是對我不太公平?”
嘴上雖說着不公平,裴紀卻沒有半點要和顧佳思計較的意思。
見她低垂下眉眼說着對不起,纖長的睫毛都擋不住她眼中的落寞,裴紀的眼神也跟着變得幽暗。
他還記得之前一同在國外留學時,顧佳思提起霍錚南眼睛都是亮的,她那樣篤定霍錚南會給她想要的幸福。
不過兩年多的時間而已,霍錚南就讓她失望了。
桌上的手機響起來,鈴聲越來越急,勾着人的心也跟着緊迫起來。
但顧佳思只是掃了眼上面的‘霍錚南’三個字,就把手機靜音扣回到桌上。
裴紀再怎麼遲鈍也能看出什麼。
他挑了下眉,勾着唇角:“需要幫忙嗎?”
顧佳思沒明白他什麼意思,不解的看他。
“男人嘛,都賤的很,意識到危機感才會開始珍惜已經擁有的,所以……”
裴紀看向桌上的手機,意思已然很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