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實跟着Ella去了地下車庫。
車庫裏早有一名白手套職業裝的司機在等待,見到陳實下來,他恭敬地上前,“陳先生您好,我是您的專屬司機。”
陳實看着眼前的三輛車,陷入了沉思。
一輛奔馳S400,一輛寶馬730,一輛奧迪A8。
這就是低調嗎,那要是不低調得是什麼車,勞斯萊斯?賓利?
看出陳實的疑慮,Ella說道:“陳先生,如果您覺得這幾輛車高調,我還給您準備了一輛豐田阿爾法。”
陳實最終選擇了奧迪A8,這相比較奔馳和寶馬來說已經算是低調了。
爲什麼沒選阿爾法,主要是因爲太醜了。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滬城繁華的街道上,窗外的景色飛速倒退。
陳實靠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閉目養神。
讀書,換房產。
這個獎勵機制,比單純的金錢返還要有意思得多。
它不僅給了陳實一個積累財富的新途徑,更重要的是,它在逼着陳實去學習,去提升自己的認知。
系統說得對,一個人的財富,最終是由他的認知水平決定的。
暴富,只是第一步。如何守住財富,並讓財富增值,才是真正的考驗。歷史上多少驟然暴富的人,最終都因爲德不配位,認知跟不上財富增長的速度,落得個一場空。
他不想成爲那樣的人。
他要學習,要看清這個世界的底層邏輯,要真正掌控自己的命運,而不是被系統牽着鼻子走。
車子在上海中心大廈的地下車庫停穩。
“陳先生,到了。”司機恭敬地爲他拉開車門。
“謝謝。”陳實下了車,徑直走向電梯。
朵雲書院旗艦店,位於滬城中心大廈的52層,被譽爲“離天空最近的書店”。
陳實昨天已經提前預約過,刷了預約碼,順利進入。
一走進書院,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巨大的落地窗將整個書院環繞,窗外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城市風光。
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落在高大的書架和錯落有致的閱讀區,整個空間顯得明亮而又靜謐。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書香和咖啡香,偶爾傳來幾聲輕微的翻書聲。
陳實深吸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沉靜了下來。
他按照書院的指引,很快在社科文學區找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標——《金瓶梅》。
書院裏提供的是未刪減的“詞話本”,厚厚的兩大本,拿在手裏分量十足。
陳實抱着書,在書院裏轉了一圈,最後選了一個靠窗的單人沙發坐下。
這個位置極好,正對着東方明珠。
他可以一邊閱讀,一邊俯瞰陸家嘴的壯麗景色。
他給自己點了一杯美式咖啡,然後翻開了書的第一頁。
“話說大宋徽宗皇帝政和年間,山東省東平府清河縣中,有一個風流子弟,生得狀貌魁梧,性情瀟灑,饒有幾貫家資,年紀二十六七。這人復姓西門,單諱一個慶字……”
語言風格幾乎和現在一樣,讀起來毫無障礙。
他以前只是把這本書當成小黃書來看,關注的都是西門慶和那些女人的風流韻事。
但現在,以一個全新的心態和視角去讀,他看到了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他看到了明朝中後期,那個商品經濟空前發達,但社會秩序和道德體系卻瀕臨崩潰的時代。
他看到了權力、金錢、欲望,是如何交織在一起,將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西門慶,這個故事的主角,他不僅僅是一個好色之徒。
他更是一個精明的商人,一個善於鑽營的投機者。
他用金錢開路,結交官府,打通關節,一步步建立起自己的商業帝國和保護傘。
他的發家史,充滿了血腥和肮髒的原始積累。
陳實看得入了迷,看書速度也很快,不知不覺間已近中午,上冊也已經看了快一半。
他仿佛看到了一個縮影,一個跨越了時空的社會切片。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幾百年前的玩法,換上一層現代的外衣,在今天依然在上演。
他正在思考西門慶是如何利用姻親關系,將李瓶兒的巨額財富據爲己有時,一陣輕微的騷動打斷了他的思緒。
“啊,對不起!對不起!”
一個清脆又帶着歉意的女聲在他旁邊響起。
陳實抬起頭,只見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孩,正手忙腳亂地用紙巾擦拭着地上的咖啡漬。
她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襲白衣輕裹着身體,好像身處煙雨裏,除了一頭及肩的烏黑秀發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絕俗。
她的美不同於凡俗的刻意妖豔,自有一種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飾之感。
她的咖啡不小心灑了,濺到了地上,離陳實的褲腳只有幾厘米的距離。
“實在不好意思。”女孩擦完地,站起身,有些緊張地看着陳實。
她的氣質,和於悅、喬恩那種在風月場裏浸潤出來的性感完全不同。
她就像這書院裏的空氣一樣,清新,自然,帶着一股淡淡的書卷氣。
“沒事。”陳實搖了搖頭,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落回到書本上。
他今天來是看書的,不是來搭訕的。
女孩見他態度冷淡,似乎也鬆了口氣,她又小聲地道歉了一句,然後端着自己那杯只剩一半的咖啡,準備離開。
但她剛走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陳實手裏的書。
她似乎沒想到會有人在這樣的地方,如此專注地讀這本書。
“你……也喜歡讀《金瓶梅》?”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陳實抬起頭,有些意外她會主動跟自己搭話。
“隨便看看。”他淡淡地回答。
“哦……”女孩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唐突,臉頰微微泛紅,“我就是……覺得挺意外的。這本書,很多人都對它有誤解。”
“誤解?”陳實來了點興趣。
“我覺得,它不只是一本講情欲的書。”女孩認真地說道,“魯迅先生說,‘作者之於世情,蓋誠極洞達’。它其實是一本世情小說,寫的是一個時代的人情冷暖,興衰榮辱。從這本書裏,可以看到明朝的市井生活,經濟狀況,甚至是法律制度。”
她頓了頓:“你看,西門慶雖然是個惡人,但他也是個很成功的商人。他開生藥鋪,開綢緞莊,甚至還放高利貸。他的商業版圖,其實很有研究價值。還有他處理人際關系的方式,結交權貴,籠絡人心,雖然手段卑劣,但也確實有效。”
陳實有些驚訝地看着她。
他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清純無害的女孩,對《金瓶梅》竟然有這麼深刻的理解。她說的這些,和他剛才思考的東西,不謀而合。
“你說的對。”陳實點了點頭,第一次正眼打量起這個女孩,“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簡依,簡單的簡,伊人的伊。”女孩微笑着回答,“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