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慘白的燈光從天花板傾瀉而下。
照亮了秦淮茹毫無血色的臉,也照亮了賈張氏那雙卻只剩下空洞和呆滯的三角眼。
棒梗依舊在昏迷中,依靠着這個時代簡陋的醫療設備維系着脆弱的生命跡象。
張昊在另一間病房,情況同樣不容樂觀。
死亡的陰影尚未從這兩個孩子身上散去。
賈東旭屍體被發現了的消息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巨石。
最先接到通知的是派出所,然後才輾轉傳到醫院。
當那名面色凝重的年輕工安,在易中海和幾位街道幹部的陪同下走進病房,用盡可能委婉的語氣告知這一噩耗時。
時間仿佛靜止了。
賈張氏臉上的呆滯瞬間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理解的茫然。
她張着嘴,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脖頸。
三角眼瞪到生平最大看看工安,又看看同樣僵住的秦淮茹。
似乎無法理解賈東旭和死了這兩個詞怎麼會聯系在一起。
她的兒子,昨晚還好端端地說要回去休息。
今天怎麼就突然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下一秒。
那茫然被歇斯底裏的崩潰所取代。
賈張氏沒有哭,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咒罵,而是從喉嚨裏發出一種不似人聲的的尖嘯。
孫子生死不知,兒子直接被害,她賈家就此徹底絕後!
想到這裏,賈張氏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癱滑到地上,身體劇烈地抽搐着,口水不受控制地從嘴角流出,眼神渙散,竟是直接驚厥了過去。
“媽!媽!”秦淮茹如夢初醒,撲過去想要扶起婆婆。
可她自己的手腳也是軟的,大腦一片空白。
丈夫死了?
天塌了。
她感覺不到悲傷,只有眼前一陣陣發黑,耳邊嗡嗡作響,幾乎也要跟着暈厥過去。
易中海站在一旁,臉色鐵青,嘴唇哆嗦着。
東旭是他的徒弟,雖然不成器,但好歹是他投入了不少心血,指望將來能給他養老的人。
就這麼死了?
在傻柱廢了,養老計劃受挫之後,賈東旭這根線也斷了?
而且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一股寒意順着他的尾椎骨爬滿了全身。
然而,就在這時。
隔壁看護許大茂的病房裏,傳來了一陣微弱的呻吟。
許大茂醒了。
在昏迷了數日,經歷了數次搶救之後。
許大茂終於在這樣一個充斥着死亡氣息的早晨,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麻藥的效果正在退去,下身傳來的、如同被無數燒紅鐵釺反復穿刺攪動的劇痛,,瞬間將他淹沒。
許大茂發出痛苦的呻吟,意識在劇痛中逐漸凝聚。
然後,記憶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腦海。
高頑那張在月色下布滿殺意的臉,木棍砸斷腿骨的脆響。
“啊!!!鬼!有鬼!!”
許大茂猛地掙扎起來,盡管動作牽動了全身的傷口,疼得他幾乎再次暈厥,但極致的恐懼壓倒了一切。
他揮舞着唯一還能勉強動彈的手臂,眼神渙散,涕淚橫流,對着聞聲趕來的護士和醫生,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是高頑!是高頑那個殺千刀的!他出來了!他越獄了!他找我報仇來了!是他!就是他!!”
“他要我們所有人的命!!”
許大茂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在清晨寂靜的醫院走廊裏卻如同驚雷般炸響,清晰地傳入了隔壁落針可聞的病房。
高頑?!
這兩個字,像是一把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髒!
易中海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張工安昨晚才爲高頑可能存在的同夥而發瘋,現在許大茂就指認是高頑親自動的手?
這怎麼可能?!
癱在地上的賈張氏似乎被這聲喊刺激到了。
身體猛地一彈喉嚨裏發出咯咯的怪響,渾濁的眼睛死死瞪向隔壁方向,仿佛要穿透牆壁。
而剛剛得知賈東旭死訊。
還沒來得及從這重打擊中緩過神來的張工安,此刻正站在病房門口,準備處理這起新的命案。
高頑越獄?
親手廢了許大茂?
怎麼可能?今早上他去看的時候,那小子明明還在牢裏。
荒謬的感覺瞬間席卷全身。
張工安猛地轉身,幾乎是手腳並用地沖向了許大茂的病房。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張工安一把抓住許大茂的病號服領子,完全不顧對方的傷勢,面目猙獰地咆哮,唾沫星子噴了許大茂一臉。
許大茂被張工安這副要吃人的樣子嚇得一哆嗦。
但下身和雙腿傳來的劇痛讓他更加崩潰。
“張……張幹部我親眼看見的!就是高頑!他……他不是人!他打斷我的腿…嗚嗚,把他抓起來,把他槍斃!”
“你胡說什麼?高頑那個小兔崽子明明被關在拘留所。”
“我還派人24小時盯着,難不成他還會分身不成??”
張工安人都傻了,但看許大茂的樣子又不像在說謊。
但這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一種被愚弄和挑釁的暴戾,如同岩漿般在張工安胸中翻涌、沸騰!
“集合!所有人跟我回所裏!!”
張工安猛地鬆開許大茂,轉身對着走廊裏聞訊趕來的手下發出野獸般的嘶吼,眼睛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他必須立刻、馬上見到高頑!
他要親手撕碎這個裝神弄鬼的小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