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好...咳咳!”
好容易碰到了一條跟自己專業對口的情報,陳平欣喜若狂。
甚至都忘了嘴裏還叼着牙刷,被沫子嗆的一陣幹嘔。
連忙從水缸裏舀了一瓢水漱口。
“這情報給力!”
放下水瓢,陳平臉上還掛着笑。
想要打通鄉下渠道,不清楚門路可不行,要是能跟各公社跟大隊打好關系。
以後再下鄉,那就方便許多!
“十裏營公社是吧?”陳平小跑着進屋,在牆上那張泛黃了的老地圖上仔細尋找。
“離紅旗大隊也不遠.......”
今天重中之重,還是得先賣電視!
東哥已經下了最後通牒,要是再整不好,那工作肯定要丟。
十裏營那邊,就等晚上收攤再去碰碰運氣也不遲!
走出家門,在路口買了倆包子,依舊照例去拍周強勝家的門。
哐哐哐!
伴着鐵門的一陣怒號,裏面接着響起呱嗒呱嗒的拖鞋聲。
“嘶~這老家夥今個脾氣這麼好?”陳平沒聽見叫罵聲,下意識抬頭看了眼西邊位置,確實沒太陽。
門開,周強勝頂着對黑眼圈,垂着頭,走起路來兩腿都直打顫。
指甲裏全是泥垢,頭上也滿是油污,看樣子是一夜都沒合眼。
陳平是真怕他死在自己面前,連忙扶着對方坐了下來。
“水壺的事兒不着急,你也不用這麼折騰自己。”
說話間,陳平又從髒兮兮的水桶裏給周強勝舀了碗水。
“有煙嗎?”周強勝嘴唇幹裂,眼神渙散,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有有有...”陳平摸出剩下的那包白塔山,抽出一支遞給周強勝。
“火...”
刺啦一聲!
火柴拉出火苗,周強勝嘴裏噙着煙,迫切的湊了上去。
“嘶~呼...”
深吸一口,周強勝整個人的精神迅速好轉。
有了力氣,就一把搶過陳平手中咬了兩口的大包子,胡亂的往嘴裏去塞。
一口包子一口煙,吃的香甜。
陳平舔了舔嘴唇,又舀了一碗水放在桌上,自顧自的觀察着屋內。
相比於昨天,今天的房間內多了些發熱的金屬盤管跟電線,應該是現成采購來的。
而在角落位置,幾只底座圓盤已經初見雛形,比碗口還要大上一圈,比臉盆稍小。
但很厚重,放在地上能夠到成人的小腿肚。
如果不是上面盤着錯綜復雜的線路跟金屬管,甚至容易被當成坐人的矮敦子。
“別看了,那都是失敗品。”周強勝很快吃完了半只大包子,咕嘟咕嘟的喝了小半碗水,就解釋道。
“一通上電,能給我這屋子都燒了。”
陳平點點頭,“不用那麼大的功率,就只是燒個水。”
“呵...”周強勝冷笑一聲,又捏起一支煙扔進嘴裏,“你說的倒是輕巧,知道老子爲了搗鼓這玩意兒廢了多大功夫不?”
接着,周強勝口中又甩出了一系列的專業名詞。
什麼電能轉化,效能利用之類。
陳平連忙叫停。
“停!燒水壺這事兒先放一放,跟我下鄉去一趟!”
“下鄉?”周強勝眯着雙眼,朝陳平臉上吐了一縷煙圈,“你真不把老家夥當人看啊?老子要睡覺!”
看他的樣子,陳平確實很不好意思,但沒辦法呀!
“在車上睡也一樣,路上我再給你多買兩包煙!”
陳平逐漸掐準了這老頭兒的命門,給他加研發經費,他還嫌要自己去腿着買材料麻煩。
直接給工錢,他不屑一顧。
但兩塊五的紅塔山,他一聽就精神百倍!
“成交!”周強勝兩眼放光,抓着桌上的那包白塔山,“一定還得是這個牌子的啊!”
陳平笑了笑,拉着周強勝一塊去了店裏。
因爲是下鄉,也不用讓他收拾一下,維修師傅大多都幹淨不了。
員工們都來上班了,照例在店內打掃衛生,門口擺上廣告牌。
彩電也被搬出去了兩台,支上棚子,只等着人多一些就通電展示。
這些事兒不用陳平交代,她們自己做的就很熟練。
而在路邊,那輛貨車已經停了整整一夜。
“老板,顛壞的那兩台電視都搬下來了,但是我們都不會修。”伍燕見陳平來店,就上前匯報工作。
她今天穿了件碎花的連體長裙,裙擺一直垂到小腿肚。
襯托的整個人落落大方,有點端莊大小姐的那味兒。
陳平微微頷首,指着靠在大樹上打盹的周強勝說道:“先放店裏,等明天讓他來修一下就行,我現在要準備下鄉了,你把張海平找過來。”
這年代雖有持證駕駛規定,但管理鬆散,轎車陳平倒是能開。
不過貨車還是得找個司機才行。
“不用找張海平了!”這時,東哥領着王力從倉庫那邊走來。
王力翹着鼻子,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見到陳平的時候還哼了一聲,明擺着是不爽。
陳平懶的理會王力,他只是正色看向東哥,“東哥,你今天不會是又把這活派給別人了吧?”
東哥把臉一別,故作不悅。
“兄弟你這說的叫什麼話?哥把這活交給你,肯定是信任你的啊!”
呵呵......
東哥這話,陳平現在是連個標點符號都不帶信的!
東哥也不尷尬,他將皮包丟給王力,摟着陳平的胳膊走到街邊蹲了下來。
“兄弟,昨天的事兒是哥不對,主要我好人好面兒,當時那麼多人看着,臉實在是拉不下來。但咱一碼歸一碼,這電視還是得好好賣,你今天意思意思賣個十幾二十台出去,讓我在小弟跟前面子上能過的去就行了。”
東哥看似道歉,實則還是在下指標。
陳平也不想跟東哥假情假意談什麼壓根就不存在的兄弟情。
二人之間只有生意!
“東哥放心,今天賣不出去20台,我收拾東西滾蛋!”
“都兄弟,別說這見外話。”東哥拍了拍陳平肩膀,又抬手指了指正在盯着店內女工偷看的王力。
“張海平歲數大了,下鄉的路況又不好,這小子昨天剛去過一趟,等會就還讓他開車吧。”
對於東哥的安排,陳平也沒啥意見。
只要王力不亂帶路,給自己整些幺蛾子出來,那讓誰開車都一樣。
“行!要是沒別的安排我就出發了。”
“一路順風!”
告別東哥,陳平走到大樹邊拍了拍周強勝,“走了,上車再睡。”
“嗯...”周強勝爲了兩包香煙,也沒怨言。
迷迷糊糊的張開雙眼,起身拍了拍屁股就被陳平攙上了車去。
陳平又裝了些水跟幹糧,一塊上車。
發動機轟鳴聲響起,排氣管吹開街邊堆積的落葉,緩緩駛出西湖路。
周強勝實在是累得夠嗆,剛上車就靠在座位上呼呼大睡。
王力坐在駕駛座上,嘴裏叼着小煙,一臉不耐煩的問道。
“去哪個村兒啊?”
“紅旗大隊。”
陳平說着話,從兜裏掏出一盤磁帶插入車載音響內,就準備播放廣告詞兒。
王力低頭瞥了一眼,連忙提醒,“這還沒到地兒呢!”
“東西在哪賣都是賣,不一定非得到地兒才開始宣傳。”陳平說完,直接按下播放鍵。
車頭前的大喇叭先是呼啦了兩聲,陳平那未經過修正的獨特嗓音就從內傳了出來。
東哥之所以讓王力跟着,就是想看看陳平到底能有啥秘訣!
可等聽到廣告詞內容過後,王力臉色瞬間陰沉無比!
“胡鬧!你這是敗壞東哥名聲!”
正呼呼大睡的周強勝不知是潛意識裏捕捉到了哪個關鍵詞,也是騰的一下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顧不得去揉下撞到車頂的腦門,一雙綠豆眼就格外有神的環顧着周圍。
接着發出了一個老光棍振聾發聵的詢問。
“哪有小姨子?!”
陳平抬手指着車載音響,笑而不語。
周強勝揉了揉耳朵,就聽到陳平那朗朗上口的廣告詞不斷響起。
【倒閉了!】
【倒閉了!】
【羊城代工廠倒閉了!】
【烏龜王八蛋老板楊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