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靴底碾過碎石，發出“咯吱”的輕響，每一步都踏在靈氣流動的節點上——這是《裂星拳》的起勢步法，能讓戾氣順着地脈往上涌，像藏在地下的龍，隨時準備騰躍。
前方的密林裏傳來兵器碰撞的脆響，還夾雜着劉平氣急敗壞的喝罵：“廢物！連頭畜生都搞不定，還想拿聚靈珠？”
陳默的腳步頓在棵千年古鬆後，戾氣順着樹幹往上爬，鬆針瞬間變得暗紅。他透過枝葉的縫隙望去——林中空地上，劉平正指揮着四個天璇堂弟子圍攻一頭青面獠牙的靈獸，那靈獸像頭放大的山豬，卻長着六條腿，皮糙肉厚，弟子們的劍光砍在它身上，只留下淡淡的白痕。
而在空地中央的石台上，靜靜躺着個拳頭大的珠子，通體渾圓，泛着柔和的白光，正是聚靈珠！珠子周圍縈繞着濃鬱的靈氣，竟在地面凝成了層薄薄的霜——那是靈氣過於精純，凝結成的“靈霜”。
“這是‘六足玄豬’，”識海裏突然響起墨老的聲音，陳默愣了愣，才想起臨走時墨老塞給他的那枚黑木牌，原來還能傳聲，“皮糙肉厚，擅長土遁，最麻煩的是它的‘玄氣罩’，能反彈三成靈力攻擊。當年李遠爲了困住它，用了整整三瓶‘化靈散’。”
陳默的指尖在木牌上摩挲，果然摸到了個細小的凹槽，裏面塞着個油紙包，打開一看，正是三瓶墨綠色的粉末，標籤上寫着“化靈散”。看來墨老早就料到他會來。
“劉執事，這畜生太硬了！”個弟子被玄豬的獠牙掃中，倒飛出去撞在樹上，吐了口血，“要不先撤吧，等請了張長老再來……”
“撤？”劉平一腳踹在他臉上，沉香珠捏得咯吱響，“聚靈珠就在眼前，撤了讓別人撿便宜？尤其是那個陳默，要是讓他搶了先，我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從懷裏掏出張黃符，往玄豬身上扔：“五雷符，給我炸！”
符紙在空中炸開，五道雷光劈在玄豬背上，卻被玄氣罩彈開，劈在旁邊的石頭上，碎石飛濺。玄豬被激怒了，六條腿猛地蹬地，地面瞬間裂開數道縫隙，土黃色的靈氣順着縫隙往上涌，竟在它周圍凝成了層土牆！
“該死！”劉平的臉色變得難看，“它要發動‘地陷陣’了！快用‘破陣符’！”
弟子們手忙腳亂地掏符紙，卻沒注意到石台上的聚靈珠突然晃了晃，白光裏竟閃過一絲極淡的黑氣——那是邪修的濁氣！
陳默的瞳孔驟然收縮。
聚靈珠是青雲宗的鎮派之寶，蘊含的靈氣純淨無比，怎麼會有濁氣？除非……這珠子被動過手腳！
他突然想起殘靈盾碎片上的刻痕——“護珠隊有內鬼”，難道李遠不僅藏了珠子，還在上面下了邪修的禁制？
就在這時，玄豬的地陷陣發動了，空地中央的地面突然往下陷，土牆像活物般往中間合攏，四個弟子瞬間被埋了半截，只剩腦袋露在外面，嚇得魂飛魄散。
劉平趁機往後退，手裏掏出個網兜，靈力注入後，網兜瞬間變大，往石台上的聚靈珠罩去：“給我收！”
眼看網兜就要罩住珠子，陳默動了。
戾氣順着地脈猛地炸開，古鬆的根須突然破土而出，像無數條鞭子往劉平身上抽！劉平猝不及防，被抽中後背，疼得慘叫一聲，網兜脫手飛了出去。
“誰？！”劉平轉身怒喝，看見從樹後走出的陳默，眼睛瞬間紅了，“是你！陳默！你敢搶聚靈珠？！”
陳默沒理他，只是將化靈散往玄豬身上撒。墨綠色的粉末落在玄氣罩上，瞬間冒出白煙，玄氣罩像被腐蝕的鐵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薄！
“吼！”玄豬發出痛苦的嘶吼，六足亂蹬，地陷陣頓時潰散，被埋的弟子趁機爬出來，連滾帶爬地往林外跑，哪還敢管什麼聚靈珠。
“攔住他！”劉平指着陳默對弟子們喊，自己卻往聚靈珠撲去。他知道玄豬已經被化靈散克制，只要拿到珠子，就算陳默再厲害也沒用——聚靈珠能增幅三倍靈力，足以讓他反敗爲勝。
陳默的戾氣在掌心凝成拳，正是《裂星拳》的第一式“碎岩”。他沒去追劉平，反而一拳砸在玄豬的獠牙上——“咔嚓”一聲脆響，堅硬的獠牙竟被砸斷了一根！
玄豬吃痛，發瘋似的往陳默身上撞。陳默側身避開，指尖的戾氣順着玄豬的傷口往裏鑽，玄豬的動作越來越慢，玄氣罩徹底消失，露出底下布滿褶皺的皮膚。
“就是現在！”墨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陳默的拳頭上凝聚起更濃的戾氣，《裂星拳》的第二式“裂星”發動，拳風帶着破空聲砸在玄豬的天靈蓋上！這一拳凝聚了他修復星竅後的所有力量，連空氣都被砸出了漣漪。
“噗”的一聲，玄豬龐大的身軀像斷了線的風箏，倒飛出去撞在石台上，抽搐了兩下就不動了，腦漿混着黑血濺了石台一地——包括那顆聚靈珠。
劉平已經抓住了珠子，正想往儲物袋裏塞，卻被玄豬的屍體撞得一個趔趄，珠子脫手滾到了陳默腳邊。
“還給我！”劉平目眥欲裂，靈力在掌心凝成道氣劍，往陳默心口刺去。他的修爲是玉衡境初期，比陳默高出半個境界，氣劍上的靈力帶着淡淡的金色，顯然是天璇堂的獨門功法“金璇功”。
陳默彎腰撿起聚靈珠，入手溫潤，卻能感覺到裏面藏着的那絲濁氣，像根細小的針，試圖往他的經脈裏鑽。他趕緊用鎮星木牌按住珠子，木牌上的暗紅紋路瞬間亮起，濁氣被死死鎖在珠子裏，動彈不得。
“你的對手是它。”陳默將珠子揣進懷裏，側身躲過氣劍，同時一腳將玄豬的屍體往劉平踢去。
劉平的氣劍刺在玄豬屍體上，卻被堅韌的皮膚擋住，陳默趁機欺身而上，拳頭帶着戾氣砸向他的面門。劉平慌忙回手抵擋，雙拳相撞，發出“嘭”的悶響，劉平被震得連連後退，虎口發麻，看向陳默的眼神裏充滿了難以置信——他竟然被個外門弟子震退了？
“不可能！你的靈力怎麼會這麼霸道？”劉平的氣劍再次刺出，這次瞄準的是陳默的丹田，顯然是想廢了他的修爲。
陳默的戾氣在丹田周圍凝成盾，氣劍刺在盾上，發出“滋滋”的響聲，金色的靈力竟被戾氣一點點腐蝕！劉平的臉色徹底變了，他終於明白，陳默的戾氣不是普通的靈氣，而是能克制他金璇功的克星！
“你到底是什麼人？”劉平的聲音裏帶着恐懼，他開始後悔招惹這個煞星了。
“取你狗命的人。”陳默的拳風越來越快，《裂星拳》的第三式“崩天”發動，拳頭上的戾氣凝成顆小小的血珠，像顆微型的星辰，隨時會炸開。
劉平知道自己不是對手，突然往懷裏掏東西：“陳默，你別逼我！這是張長老給我的‘鎖靈符’，能鎖你的星竅，讓你重新變成廢人！”
陳默的動作頓了頓。鎖靈符是青雲宗的禁符，能強行封鎖修士的星竅，比廢靈根還歹毒，張長老竟然連這種東西都給了劉平？
就在這片刻的猶豫間，劉平突然將鎖靈符往地上一扔，同時往相反的方向跑：“我先走了，張長老不會放過你的！”
鎖靈符在地上炸開，白色的霧氣瞬間彌漫開來，帶着濃鬱的鎖靈紋。陳默趕緊用戾氣護住全身，霧氣碰到紅紗，發出“噼啪”的響聲，像水火不容。
等霧氣散去，劉平已經跑得沒影了。陳默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戾氣在掌心翻涌——張長老、劉平、還有跑掉的李闊，這筆賬得慢慢算。
他轉身看向石台，玄豬的屍體旁散落着些亮晶晶的東西，是玄豬的獠牙碎片，帶着淡淡的土屬性靈氣，是煉制低階防御法器的好材料。他沒興趣，只撿起劉平掉落的那枚沉香珠串，上面還沾着玄豬的血。
“這是‘凝神香’做的，能安神定魂，正好壓制你戾氣的反噬。”墨老的聲音帶着笑意，“小子，這次賺大了，聚靈珠裏的濁氣雖然麻煩，但用鎮星木慢慢煉化，能讓你的戾氣更純。”
陳默握緊懷裏的珠子，能感覺到木牌正在一點點吞噬裏面的濁氣，識海裏的《北鬥補闕訣》越發活躍，天璣星竅的光芒更亮了。
他往天權堂走，月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路過一片竹林時，突然聽見竹葉“沙沙”作響，像是有人在跟蹤。
陳默的戾氣瞬間繃緊，轉身時拳頭上已經凝聚起力量：“誰？”
竹林裏走出個熟悉的身影，竟是李闊！他手裏提着個食盒，臉上帶着諂媚的笑，和之前的囂張判若兩人：“陳默師弟，是我。我……我給你送點東西賠罪。”
陳默的拳沒放下：“你沒走？”
“沒……沒敢走。”李闊的腿還在抖，把食盒往他面前遞，“這裏面是‘凝神草燉靈雞湯’，張叔說你喜歡喝，我特意燉了三個時辰……還有這個，是我爹留下的傳功玉佩，能增幅靈力，送給你……”
陳默看着他手裏的玉佩，和劉平腰間的那塊很像，只是上面刻的是條蛇，而不是鷹。他的目光落在食盒上，雞湯的香氣很濃，卻帶着一絲極淡的腥氣——是“化靈散”的味道，只是被香料掩蓋了。
這蠢貨，想用下毒的招數？
陳默突然笑了，戾氣慢慢散去：“有心了。湯我收下，玉佩你留着吧。”
李闊的眼睛亮了，以爲陳默原諒了他，連忙把食盒遞過來：“師弟不怪我就好！其實……其實我找你還有件事，關於三年前黑風谷的真相……”
“哦？”陳默接過食盒，指尖故意碰了碰李闊的手，戾氣悄無聲息地鑽進他的經脈，“什麼真相？”
李闊的臉色白了白，顯然被戾氣凍得難受，卻強撐着笑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後山禁地有個山洞，當年邪修就是在那裏碎了你的星竅，我在裏面發現了些東西，可能和內鬼有關……你今晚子時過來，我告訴你。”
陳默看着他閃爍的眼神，心裏冷笑。後山禁地是青雲宗最凶險的地方，據說裏面封印着頭千年厲鬼，尋常弟子進去就是有去無回。李闊把他往那裏引，顯然沒安好心。
“好。”陳默的聲音很平靜，“子時，我會去。”
李闊明顯鬆了口氣，又說了幾句討好的話，才轉身往林外走，腳步踉蹌，顯然很怕陳默反悔。
陳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將食盒扔在地上，雞湯灑了一地，很快就被泥土吸收，冒出淡淡的白煙——果然有毒。
他摸了摸懷裏的聚靈珠，木牌已經吸收了大半濁氣，剩下的那絲最精純，像條小蛇，在珠子裏遊動。他知道，子時的後山禁地，肯定不止李闊一個人，劉平甚至張長老的人，說不定都在等着他自投羅網。
正好。
他也想看看，這些人到底想玩什麼把戲。
回到天權堂時，張廚子已經睡了，趴在焚化爐邊，嘴角還掛着口水，懷裏揣着個沒吃完的靈麥餅。陳默走過去，把墨老給的凝神香串放在他手邊——這東西能安神，張廚子最近總做噩夢，想必用得上。
他坐在爐邊，拿出聚靈珠和鎮星木牌，開始煉化裏面的濁氣。木牌上的紋路越來越亮，珠子裏的濁氣像被無形的手牽引着，一點點往木牌裏鑽，每吸收一絲，陳默的戾氣就精純一分，天璣星竅的光芒也更盛一分。
子時快到的時候，最後一絲濁氣被吸收幹淨，聚靈珠徹底變成了純白色，靈氣純淨得像初生的朝陽。陳默將珠子握在掌心，能感覺到裏面蘊含的龐大靈力，足以讓他的修爲再進一步，達到玉衡境初期。
他站起身，往後山禁地走。月光被烏雲遮住，山路漆黑一片，只有他的靴底發出輕微的聲響，戾氣在周身縈繞，像層薄薄的紅紗，將周圍的黑暗驅散。
禁地的入口是塊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擅入者死”四個血字，透着股陰森的氣息。陳默的指尖碰了碰石碑，戾氣讓血字泛起紅光，像是活了過來。
“陳默師弟，你來了。”李闊的聲音從石碑後傳來，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陳默繞到石碑後，看見李闊站在個山洞門口，手裏拿着盞油燈，火光搖曳，映得他的臉忽明忽暗。山洞裏黑漆漆的，深不見底，隱約能聽見風聲，像鬼哭。
“東西呢？”陳默的手按在劍柄上。
“在裏面。”李闊往山洞裏指了指，“你跟我來，我拿給你看。”
他轉身往山洞裏走，油燈的光越來越暗，很快就只剩個小小的光點。陳默跟在後面，戾氣在周身凝成層盾，警惕地觀察着四周——山洞的牆壁上刻着很多模糊的符號，帶着濃鬱的陰氣，和他在法器庫見過的邪修符文很像。
走了大約百十米，山洞突然開闊起來，像個大廳。大廳中央的石台上放着個黑盒子，上面刻着北鬥七星的圖案，和他的鎮星木牌很像。
“就是這個。”李闊指着盒子，眼睛裏閃爍着詭異的光，“裏面是李遠的日記，記錄了他和邪修的交易，還有……當年碎你星竅的真正凶手。”
陳默的戾氣瞬間繃緊。他能感覺到，大廳的角落裏藏着至少五道靈力波動，其中一道很熟悉，是劉平，還有一道帶着淡淡的金色，想必是張長老的人。
“打開看看。”李闊的聲音變得尖銳，像指甲刮過玻璃。
陳默沒動，只是看着他：“你以爲這點人能困住我？”
李闊的臉色變了變，突然從懷裏掏出個鈴鐺，用力一搖：“叮鈴鈴——”
鈴聲響起的瞬間，大廳四周的牆壁突然亮起紅光，邪修符文一個個浮現出來，組成個巨大的殺陣！角落裏的人也沖了出來，爲首的正是劉平，手裏握着把長劍，身後跟着四個天璇堂弟子，還有兩個穿着黑衣的修士，氣息陰冷，顯然是邪修餘孽！
“陳默，你沒想到吧？”劉平的臉上帶着獰笑，“這是‘蝕靈陣’，能一點點腐蝕你的靈力，當年李遠就是用這個陣困住護珠隊的！今天，就讓你嚐嚐和他們一樣的滋味！”
邪修餘孽手裏拿着骨笛，吹出刺耳的聲音，殺陣裏的紅光越來越濃，像化不開的血，往陳默身上涌。陳默的戾氣盾開始滋滋作響，被紅光腐蝕得越來越薄。
“爲什麼？”陳默的目光落在劉平身上，“李遠是張長老的義子，你幫着邪修害他，就不怕張長老追究？”
“追究？”劉平笑得更得意了，“張長老早就知道！當年就是他授意李遠和邪修交易，用聚靈珠換蝕靈道的‘淬體秘卷’！可惜李遠想私吞，才被滅口！”
陳默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猜到張長老有問題，卻沒想到他才是幕後黑手！
“至於你，”劉平的劍指向陳默，“你壞了張長老的好事，還想搶聚靈珠，今天必須死在這裏！等你死了，我們就說你勾結邪修，搶奪鎮派之寶，誰也不會懷疑！”
李闊躲在劉平身後，臉上帶着報復的快意：“陳默，你不是很能打嗎？現在看你怎麼跑！我要讓你像三年前一樣，被碎了星竅，扔在這禁地喂鬼！”
陳默的戾氣在掌心翻涌，《裂星拳》的拳風越來越盛。他看着眼前這些人，突然覺得很可笑——爲了點利益，勾結邪修，殘害同門，連最基本的底線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