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63年冬,紐約的空氣冷得像刀。帝國劇院《兩千個秋天》首演之夜的紅毯上,星光璀璨,卻也暗流洶涌。
中森明菜穿着一身珍珠白的定制禮服,挽着源稚一的手臂踏上紅毯。她的手臂傷愈不久,但在精心的復健和遮掩下幾乎看不出來。閃光燈如暴雨般傾瀉,記者們的呼喊聲幾乎蓋過了主持人的介紹。
“中森小姐!看這邊!”
“源稚先生!對百老匯首演有什麼期待?”
“兩位什麼時候結婚?”
源稚一保持着得體而疏離的微笑,護着明菜快速通過紅毯區。他能感覺到,人群中有些目光並不友善——那是東部聯盟派來的人,混在記者和粉絲中,像潛伏的毒蛇。
“別緊張。”他低聲對明菜說,“今晚你是唯一的主角。”
明菜點點頭,但手在微微發抖。這不是舞台緊張,是某種更深的直覺——危險的直覺。
首演進行得很順利。當最後一幕落下,將軍跨越兩千年時光擁抱歌姬時,全場起立鼓掌,掌聲持續了整整十分鍾。謝幕時,明菜眼中閃着淚光,那是喜悅,也是釋然。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離開劇院時,事情發生了。
後台通道裏突然沖出一群記者,不是正規媒體,而是小報狗仔。他們像鬣狗一樣圍上來,話筒幾乎戳到明菜臉上。
“中森小姐!有消息說你靠源稚先生的關系才拿到這個角色,是真的嗎?”
“你在日本是不是霸凌過同期藝人?”
“聽說你和導演有不正當關系才成爲女主角?”
問題一個比一個惡毒,一個比一個肮髒。明菜的臉色瞬間蒼白,她想說什麼,但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
源稚一上前一步,將明菜護在身後。他的表情依然平靜,但眼神已經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冰。
“請讓開。”他說。
狗仔們不但沒退,反而更興奮了:“源稚先生,你這是默認了嗎?”
“你是不是用錢和權爲她擺平了一切?”
就在這時,一個狗仔突然伸手去扯明菜的禮服。動作很快,很隱蔽,但在源稚一眼中就像慢動作。
他動了。
不是商業巨頭的克制,不是貴公子的禮貌,而是漠北戰場上淬煉出的本能反擊。一記精準的手刀砍在那人手腕上,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緊接着一個掃腿,那人慘叫着倒地。
其他狗仔愣住了。他們見過憤怒的明星,見過暴怒的經紀人,但沒見過這樣……專業的暴力。
“還有誰?”源稚一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狗仔們開始後退。但就在這時,人群外突然飛來一個玻璃瓶——不是燃燒瓶,但裝了某種刺鼻的液體。瓶子砸在明菜腳邊炸開,液體濺到她的禮服和小腿上。
明菜尖叫一聲,不是疼痛,是恐懼。她的小腿開始發紅,液體有腐蝕性。
時間仿佛凝固了。
源稚一低頭看着明菜腿上的紅痕,然後緩緩抬頭,看向瓶子飛來的方向。他的眼睛在那一刻變成了純粹的黑色——沒有憤怒,沒有瘋狂,只有一種絕對的、非人的冰冷。
那是霍去病在戰場上看着匈奴單於逃竄時的眼神。
那是將軍決定屠滅整個部落時的眼神。
“山田。”他開口,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像冰錐,“封鎖劇院。一個人都不許離開。”
“是!”
“通知高橋徹,讓他的人立刻過來。我要這裏所有的監控,所有人的身份,所有的通訊記錄。”
“明白!”
源稚一抱起明菜,走向後台的休息室。她的身體在顫抖,但沒哭,只是緊緊抓着他的衣襟。
休息室裏,醫生很快趕到。幸運的是,腐蝕液濃度不高,只是表皮灼傷,不會留疤。但明菜受到的驚嚇,遠大於身體的傷害。
“一郎……”她聲音顫抖,“他們爲什麼……”
“因爲他們害怕。”源稚一握着她冰冷的手,“害怕你成功,害怕我們在一起,害怕新時代的到來。所以要用最下流的方式,傷害我最珍視的人。”
他俯身,輕吻她的額頭:“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我處理完就回來。”
走出休息室時,源稚一的表情變了。如果說剛才在明菜面前還有一絲溫柔,現在只剩下純粹的殺意。
走廊裏,高橋徹已經帶人趕到。這位防衛省特勤課長看到源稚一的眼神時,心中一震——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源稚一郎,不,這已經不是源稚一郎了,這是某種更古老、更危險的存在。
“查清楚了?”源稚一問。
“查清楚了。”高橋徹遞過平板電腦,“狗仔是《紐約星報》雇的,那是梅隆家族控制的媒體。扔瓶子的人……是職業打手,受雇於一個空殼公司,但資金追溯到了摩根家族的慈善基金會。”
“證據確鑿?”
“確鑿。我們截獲了通訊記錄,有明確的指令:‘讓那個日本女人出醜,最好是受傷,不能繼續演出’。”
源稚一看着屏幕上的信息,看了很久。然後他抬起頭,對高橋徹說:“聯系白宮,我要見總統。現在。”
高橋徹愣住了:“源稚先生,現在是晚上十一點……”
“我知道。”源稚一轉身走向電梯,“告訴總統先生,如果他今晚不見我,明天美國會有三家百年銀行倒閉,五家軍工企業股價崩盤,還有……某些關於他兒子的醜聞會出現在《華盛頓郵報》頭版。”
電梯門關上前,他最後說了一句:“另外,讓漢克·米勒開始行動。我給他的名單上,所有目標,全部摧毀。”
電梯下行。高橋徹站在原地,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他知道,今晚之後,美國商界的天,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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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點,白宮西翼。
喬治·H·W·布什總統穿着睡袍,在橢圓形辦公室外的私人會客室接見了源稚一。這位前CIA局長出身的總統,此刻臉上沒有睡意,只有凝重。
“源稚先生,你威脅要見我的方式,很……直接。”布什說。
“直接是因爲時間緊迫。”源稚一坐在對面,沒有寒暄,沒有客套,“總統先生,美國的東部財閥聯盟今晚試圖傷害我的未婚妻。這不是商業競爭,這是戰爭。而我,從不被動挨打。”
布什沉默片刻:“你想怎麼樣?”
“兩件事。”源稚一伸出兩根手指,“第一,我要司法部對摩根、梅隆、洛克菲勒三大家族展開全面調查,罪名包括商業欺詐、非法政治獻金、以及……危害國家安全。”
“危害國家安全?”
源稚一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這是三大家族與某些中東勢力進行軍火交易的證據,交易對象包括被美國列爲恐怖組織的團體。交易金額超過二十億美元,時間跨度十年。”
布什接過文件,快速瀏覽,臉色越來越難看。如果這些證據屬實,不僅是商業醜聞,更是政治災難。
“第二件事呢?”
“我要總統先生公開支持《全球商業倫理公約》的制定。”源稚一說,“這個公約將建立新的商業道德標準,規範跨國企業的行爲,特別是禁止利用媒體和暴力手段攻擊競爭對手。”
布什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他見過太多野心家,太多談判者,但源稚一不一樣——他不是在談判,他是在下最後通牒。
“如果我拒絕呢?”
“那麼明天早上,這些證據會出現在全世界主要媒體的頭版。”源稚一平靜地說,“同時,源稚財團將撤出所有在美國的投資,包括正在進行的頁岩氣項目和與NASA的太空技術合作。美國的失業率會上升至少0.5個百分點,股市會暴跌,而這一切,都會發生在您爭取連任的關鍵時期。”
房間裏安靜得能聽到壁爐裏木柴燃燒的噼啪聲。窗外的華盛頓,夜色深沉。
“你這是在勒索美國總統。”布什最終說。
“不,我是在拯救美國經濟。”源稚一糾正,“總統先生,您很清楚,東部財閥聯盟已經成爲了美國創新的阻礙。他們壟斷資源,打壓競爭,用一百年前的思維經營二十一世紀的企業。而今晚,他們甚至用上了黑幫的手段。”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白宮草坪:“美國之所以偉大,不是因爲那些老牌家族,而是因爲每個有夢想的人都有機會實現夢想。但現在,機會正在被壟斷。而我,想打破這種壟斷。”
布什也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即使打破壟斷的人是你這個外國人?”
“國籍不重要,理念才重要。”源稚一轉過頭,“總統先生,我不是要成爲新的壟斷者。我是要建立一個公平的競技場,讓每個有才華的人都能上場。這難道不是美國精神的核心嗎?”
長久的對視。最終,布什緩緩點頭:“我會讓司法部長啓動調查。但《全球商業倫理公約》……需要國會通過,我需要時間。”
“時間我有,但耐心不多。”源稚一伸手,“那麼,約定成立?”
兩只手握在一起。這不是總統與企業家的握手,這是兩個決定改變世界秩序的人的盟約。
“另外,”布什在源稚一離開前說,“替我向中森小姐問好。我和夫人很喜歡她的音樂。”
“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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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源稚一與美國總統會面的同時,一場看不見的金融風暴已經席卷美國東部。
德克薩斯,休斯頓。漢克·米勒坐在新大陸能源公司的指揮中心裏,面前是十二塊巨大的屏幕,顯示着全美能源市場的實時數據。
“漢克,所有系統就緒。”技術主管報告。
“開始吧。”漢克的聲音沙啞而興奮,“目標:摩根能源、梅隆石化、洛克菲勒煉油。攻擊模式:價格戰、技術壓制、渠道切斷。我要在三天內,讓他們的市場份額減少一半。”
命令下達。新大陸能源公司儲備了三個月的低價頁岩氣開始投放市場,價格比市場價低30%。同時,新一代的煉油技術開始授權給所有中小型煉油廠,除了三大財閥旗下的。
華爾街,交易員們徹夜未眠。摩根士丹利、梅隆銀行、花旗集團的股價在盤後交易中突然暴跌,原因不明。更詭異的是,大量匿名賬戶開始在市場上做空這些股票,動作整齊劃一,像是有組織的軍事行動。
“查!給我查清楚是誰在背後操作!”查爾斯·摩根在辦公室裏怒吼。
但情報還沒傳來,更大的打擊接踵而至。
凌晨三點,《華爾街日報》電子版提前發布頭條新聞:《司法部啓動對三大財閥的全面調查,涉嫌多項嚴重違法》。
凌晨四點,SEC(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宣布暫停摩根、梅隆、洛克菲勒旗下十二家上市公司的股票交易,等待調查結果。
凌晨五點,美聯儲發布緊急聲明,將對三大財閥控制的銀行進行特別審計。
天亮時,東部財閥聯盟已經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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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點,紐約長老會醫院。
明菜醒來時,看到源稚一坐在床邊,握着自己的手。窗外,紐約正在蘇醒,但病房裏很安靜。
“你一直在這裏?”她輕聲問。
“嗯。”源稚一微笑,“腿還疼嗎?”
“不疼了。”明菜看着他眼下的青黑,“你一晚沒睡?”
“有些事情要處理。”
“那些記者……”
“解決了。”源稚一的語氣很淡,但帶着某種終結的意味,“他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也不會再出現在任何媒體上。”
明菜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一郎,我不想因爲我的事,讓你做……不好的事。”
“我沒有做不好的事。”源稚一撫摸她的頭發,“我只是讓做壞事的人,付出了代價。這很公平。”
病房門被輕輕敲響,山田走進來,看到明菜醒了,欲言又止。
“說吧。”源稚一說。
“摩根家族的查爾斯·摩根,梅隆家族的理查德·梅隆,洛克菲勒家族的威廉·洛克菲勒,請求與您會面。”山田匯報,“地點他們定,時間您定。”
“告訴他們,我今天沒空。”源稚一平靜地說,“我要陪明菜。如果真想談,明天來帝國大廈頂樓,我一個人見他們所有人。”
“少爺,這樣安全嗎?”
“安全?”源稚一笑了,那是霍去病在狼居胥山下,看着匈奴潰逃時的笑,“現在不安全的是他們,不是我。”
山田離開後,明菜看着源稚一:“你要去見他們?”
“嗯。做個了斷。”
“會有危險嗎?”
“不會。”源稚一握住她的手,“因爲現在的我,比任何時候都清楚——爲了保護你,我可以成爲任何人,可以做任何事。而他們,已經知道了這一點。”
他俯身,輕吻她的唇:“再睡一會兒。等你醒來,一切都結束了。”
明菜閉上眼睛,但手還握着他的手。源稚一就這樣坐在床邊,看着她安靜的睡顏。
窗外的紐約,晨光初現。這座城市剛剛經歷了一個不眠之夜,而新的秩序,正在這場風暴中誕生。
東部財閥聯盟不攻自破,不是因爲源稚一有多強大,而是因爲他們觸碰了不該觸碰的底線。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而源稚一的逆鱗,只有一個名字。
中森明菜。
帝國大廈的會面將在明天舉行。但結果,其實已經注定。
因爲當獅子爲了守護伴侶而露出獠牙時,所有的鬣狗,都只有逃竄的份。
新時代的黎明,終於在血的警示中,真正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