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緩緩抬起手，感受着體內截然不同的力量流動。心念微動，五指輕輕收攏，指關節爆出一連串清脆如炒豆、卻又隱隱帶着風雷顫音的脆響。一股前所未有的充實與強大感，充斥四肢百骸。
他按捺住內心的激動，起身，走到分支通道口，將因爲擔心而一直守在那裏、此刻正用溼漉漉大眼睛望着他的小白虎輕輕抱起。小家夥似乎也感應到他氣息的變化，親昵地蹭了蹭他的下巴。
抱着小白虎，林淵走到洞外。夜色已深，月華如練，灑在寂靜的山林間。
他垂眸，凝視着自己的手掌。心念微轉，一縷精純的靈力便自然而然地浮現在掌心，如煙似霧，卻又凝實流轉，散發着淡淡的微光。他能感覺到，血脈深處似有暗潮在默契涌動，與這靈力呼應，每一寸骨骼、肌肉都充盈着遠超武徒時期的力量，仿佛輕輕一握，便能捏碎金石。
“試試看，這武靈境的力量，究竟如何……”少年眼中躍動着新奇與躍躍欲試的光芒。
他轉身，面向方才走出的、已然被僞裝好的岩洞洞口旁邊的堅實山壁。緩緩吸氣，五指收攏成拳。這一次，他甚至沒有刻意運轉什麼武技，只是純粹地將體內那奔流不息的靈力，順着經脈灌注到右臂，匯聚於拳鋒。
拳出，無聲，亦無耀眼光華。
“轟——！！！”
當那凝聚了武靈境靈力的拳頭，輕輕觸碰到灰褐色山壁的刹那，一股無形卻磅礴浩大的氣勁轟然爆發！
整片數丈寬的山壁劇烈一震，以拳面接觸點爲中心，肉眼可見地凹陷下去！緊接着，令人牙酸的“咔嚓”聲密如驟雨，蛛網般猙獰的裂痕以恐怖的速度向四面八方瘋狂蔓延，瞬間布滿了大半個山壁！無數大小不一的碎石簌簌滾落，更大的岩塊開始崩解，揚起的塵土灰煙沖起數丈之高，彌漫了小片山林。
林淵瞳孔驟縮！他沒想到自己這未用全力、甚至未動用龍鱗加持的一拳，竟有如此威力！腳下地面傳來劇烈的震顫，頭頂更有不祥的崩裂聲傳來。
“糟了！要塌！”
他心中警鈴大作，懷中小白虎的毛發瞬間根根倒豎，發出急促的嗚咽。林淵足尖本能地灌注靈力，猛踏地面！
“砰！”
腳下岩石被他踩出一圈龜裂，而他的身形已如被強弓射出的利箭，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向後疾射而出！速度之快，遠超他武徒時的極限，瞬息間便掠過十餘丈距離，穩穩落在遠處一塊巨岩之上。
剛穩住身形，回頭望去，只見轟鳴聲中，原先那處隱蔽的岩洞口連同周圍大片山壁，已然徹底崩塌，化作一堆混雜着藤蔓苔蘚的碎石廢墟。煙塵漸漸散去，月光下，那面遭受重擊的山壁慘狀清晰可見——三丈範圍內布滿交錯裂痕，中心處赫然是一個深達半人、輪廓清晰的巨大拳印凹坑！斷面粗糙嶙峋，沒有任何火焰灼燒或寒冰凍結的痕跡，唯有精純靈力殘留的波動，還在空氣中引發細微的震顫嗡鳴。
“嗷！”
胸口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和拍打感。低頭一看，小白虎正用兩只前爪使勁拍打他的衣襟，左爪揪着他項圈上那顆在顛簸中歪斜的廉價裝飾寶石，右爪則在他心口位置撓出了幾道淺淺的白痕。它冰涼的鼻尖蹭過林淵的脖頸，琥珀色的大眼睛裏滿是埋怨和後怕，倒像是在控訴：“你差點把我們倆都活埋了！”
“對不住，對不住……沒收住力。”林淵啞然失笑，心中卻對這力量有了更直觀的認識。他用手指輕輕揉了揉小家夥的耳根和下巴。小白虎很快被安撫，似乎忘了剛才的驚險，突然張嘴，一口咬住他胸前隨着動作晃動的那枚玉佩的流蘇穗子，喉間發出滿足的咕嚕聲，在他懷裏扭了扭，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武靈境，標志之一便是靈力可以離體外放，不僅極大延伸了攻擊距離，更能調動更龐大的天地靈氣加持己身，威力與武徒境不可同日而語。
墨老的虛影此時從玉佩中飄出，目光首先落在林淵丹田位置，枯指虛點：“方才這一拳，靈力外放凝實，破壞力驚人。但老夫觀之，你可曾刻意催動靈力，顯現某一種屬性特質？例如火之灼熱，冰之嚴寒，風之銳利，雷之暴烈？”
林淵仔細回想，搖了搖頭。他抬起手掌，再次凝聚靈力，一團拳頭大小、色澤混沌如初生星雲般的光球浮現於掌心。光球內部氣息翻涌如浪，引動周圍空氣微微扭曲波動，散發出不弱的靈力威壓，但無論林淵如何感知，光球本身的能量性質卻中正平和，渾融一體，辨不出絲毫偏向於金木水火土風雷光暗等任何一種常見的屬性特質。
“古怪，當真古怪至極。”墨老的黑袍無風自動，虛影繞着那團混沌光球緩緩飄轉數圈，枯瘦的臉上眉頭緊鎖，滿是困惑，“尋常武者凝聚靈根，其靈力必會顯現出與自身魂魄、體質最爲親和的一種或兩種屬性特質，此爲天地法則，亦是靈根品階高低的體現之一。可你這靈力……看似包羅萬象，混沌未分，又仿佛純淨無暇，未染塵埃。”
他忽然伸出虛幻的手指，對着光球輕輕一引。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那團混沌靈力竟真的順從地分出一縷，如同擁有生命的遊絲，在他指尖纏繞。墨老細細感知，這縷靈力精純無比，質量極高，卻依舊沒有任何屬性偏向。他又嚐試將其分化成數縷，彼此交織，甚至模擬不同屬性的靈力波動，但一旦停止引導，它們立刻又融合如初，恢復成那混沌中正的狀態。
“怪哉，怪哉……”墨老收回手指，虛影在林淵身旁緩緩盤旋，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喃喃自語聲在夜風中飄散，“這靈根……看似沒有顯露任何屬性特質，若按常理，近乎於傳說中的‘無屬性廢靈根’，根本無法有效吸納和運轉天地間的屬性靈氣，修煉之路將艱難百倍。”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復雜地看向林淵：“可若真是廢柴靈根，以你方才突破時引動的恐怖靈力潮汐，以及你戰鬥中展現出的驚人潛力、龍淵決賦予的強悍肉身來看，根本解釋不通。那等磅礴力量，絕非廢靈根能夠承載和催動……難不成……”
墨老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而驚疑，他上下打量着林淵，仿佛要將他看透，良久，才又低聲吐出幾個字，語氣復雜難明：“……是傳說中的那種靈根？若真是……你這小怪物，身上到底還藏着多少秘密？”
說罷，他搖了搖頭，似乎暫時也無法得出確切結論，轉而看向林淵，問道：“靈根已成，境界穩固。接下來如何打算？是就此返回雲水鎮嗎？”
林淵從對自己新奇力量的體驗和對墨老話語的思索中回過神來。他微微沉思，腦海中迅速過了一遍自己此番進山的初衷。原本的計劃，是準備花費至少兩三個月的時間，在蒼茫山脈外圍與中部交界處歷練，借助戰鬥和資源，水到渠成地突破到武靈境。可沒想到，機緣巧合之下，僅僅用了六七天，不僅遭遇諸多變故，收留了神秘的小白虎，更是經歷生死搏殺，一舉突破，甚至鑄就了如此奇特的靈根。
他抬頭，目光越過眼前崩塌的廢墟，投向蒼茫山脈更深、更幽暗的輪廓，那裏，在月光下顯得神秘而危險。
“不，先不回去。”林淵的聲音平靜而堅定，“山脈裏突然涌入這麼多外來武者，各方勢力齊聚，肯定是在尋找什麼東西，鬧出這麼大動靜。這裏面必然藏着大秘密，或許關乎寶物，或許關乎遺跡，或許……還有其他。既然我已經突破，有了更多自保之力，正好可以去探一探。若能有所發現，或許能找到快速提升實力的機緣，甚至可能找到對林家未來發展有幫助的東西。”
墨老微微頷首，虛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朦朧，但眼中卻閃過一絲認可與贊許：“嗯，膽大心細，不滿足於既得之利，懂得在風險中尋找更大的機遇。如此心性，方是武者攀登高峰所需。這蒼茫山脈古老神秘，深處埋藏的隱秘無數，如今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攪動，正是風雲際會之時。去探尋一番，或許真能撞見意想不到的機緣，對你，對林家，或許都有裨益。”
林淵輕輕撫摸着懷中又開始玩他衣襟扣子的小白虎，小家夥純淨依賴的眼神讓他心中柔軟，也讓他更覺肩上責任。他感慨道：“說起來，這次突破還真是意外。沒想到，一次被迫的反殺，竟成了突破的契機。”
墨老的神色重新變得嚴肅而深邃，緩緩道：“此非偶然。龍淵決，本就是一部在血與火中淬煉、於生死間求存的至高秘法。它不喜靜室枯坐，偏愛在戰鬥中汲取養分，在危機中磨礪鋒芒。唯有經歷真正的生死搏殺，在極限壓力下激發所有潛能，龍淵決的修煉才會突飛猛進，境界壁壘也更容易被打破。你此次突破，看似巧合，實則是你連日苦修積累深厚，又在與兩名武靈的生死之戰中，將精氣神催發到極致，引動了龍淵決真正的修煉節奏。可謂厚積薄發，水到渠成。”
林淵恍然，心中對龍淵決的霸道與特殊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同時也更加明確了今後的修煉方向——閉門造車不可取，實戰與生死歷練，才是快速提升的關鍵。
他抱緊懷裏溫暖的小白，感受着體內奔流的新生力量，沖着墨老堅定地點了點頭：“墨老，我明白了。這一路，多虧有您指引。”
“嗯，走吧。一切小心，遇事多思，不可逞強。”墨老的虛影最後叮囑了一句，閃了閃，重新沒入那枚溫潤的玉佩之中，只餘流蘇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林淵深吸一口山林間清冷而充滿靈氣的空氣，最後看了一眼那堆埋葬了短暫避難所的碎石，眼神再無猶豫。他辨明方向，將小白虎往懷裏攏了攏，足下靈力輕吐。
“出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