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傷口結痂時,癢意蓋過了疼痛。如同沈未晞此刻的心境——表面的愈合之下,是更深層的不安與蟄伏的銳利。

聽雪軒緊閉的門窗阻隔了深秋的寒氣,也隔絕了府中多數探究的目光。秦大夫留下的藥有奇效,“蝕骨散”的餘毒被拔除大半,肩上的箭傷雖深,卻未傷及筋骨,正在緩慢而頑固地生長新肉。只是失血過多帶來的虛弱和偶爾襲來的眩暈,依舊如影隨形。

谷雨將炭盆撥得更旺了些,小心翼翼地爲沈未晞肩頭換藥。新生的皮肉呈淡粉色,邊緣還有些紅腫,對比周圍白皙的肌膚,顯得格外刺目。

“小姐,秦大夫昨日又讓人送了新配的藥丸來,說是固本培元,對您恢復元氣極好。”谷雨輕聲說着,將藥膏均勻塗抹在紗布上,“送藥的人還帶了一句話……說‘鑰匙可用,宜早不宜遲’。”

鑰匙。那枚雲紋玉佩。

沈未晞的目光落在枕邊那枚溫潤的羊脂白玉上。它靜靜躺在那裏,通體無瑕,雲紋簡潔流暢,在透過窗紙的稀薄天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澤。自那日收到,她已反復摩挲、查驗過無數次,除了質地極佳,看不出任何特殊之處。

蕭棄說,它能開西城榆錢胡同第三戶,院中槐樹下第三塊磚。

那裏藏着什麼?是陳奎與二皇子勾結的證據?還是……與她身世有關的東西?

“小姐,您真要去嗎?”谷雨換好藥,系緊繃帶,臉上寫滿擔憂,“那地方……太危險了。萬一有埋伏……”

沈未晞緩緩抬手,指尖觸碰到玉佩冰涼光滑的表面。危險?從她重生的那一刻起,哪一步不危險?躺在聽雪軒養傷,危險就不來了嗎?陳氏的“雪蓮生肌膏”,楚依依那日“情真意切”的攀誣,還有府中那些若有若無的、監視的目光……她比誰都清楚,這暫時的平靜下,醞釀着更致命的殺機。

被動挨打,只有死路一條。

她必須主動出擊,哪怕前路是更深的陷阱。

“準備一下。”沈未晞開口,聲音因虛弱而輕,卻帶着不容動搖的決斷,“今晚亥時,我們從後門出去。”

“小姐!”谷雨急了,“您的身子……”

“死不了。”沈未晞打斷她,眼神沉靜如古井,“有些事,再等下去,可能就來不及了。”

她有種預感。陳氏和楚依依的耐心,已經耗盡了。蕭棄的介入,像是一把雙刃劍,既震懾了她們,也可能促使她們采取更極端、更不計後果的手段。

她必須在風暴徹底降臨前,拿到足夠多的籌碼。

(戌時三刻,沈國公府另一側,楚依依院落)

燭火跳躍,映照着楚依依美麗卻扭曲的臉。她正對着一面水銀模糊的銅鏡,仔細地、一根一根地,拔掉眉梢幾根多餘的雜毛。動作緩慢,近乎儀式。

丫鬟端着熱茶進來,看到她映在鏡中的、冰冷入骨的眼神,嚇得手一抖,茶水險些濺出。

“事情辦得如何?”楚依依沒有回頭,聲音輕柔,卻讓丫鬟渾身發冷。

“回、回二小姐,”丫鬟聲音發顫,“按您的吩咐,東西已經……已經送到聚賢樓王管事指定的地方了。只是……只是陳爺那邊似乎很不高興,說風險太大……”

“風險?”楚依依嗤笑一聲,將拔下的細毛輕輕吹落,“他現在知道風險了?當初收錢的時候,怎麼不說風險?替我母親辦事的時候,怎麼不說風險?”她轉過身,燭光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陰影,美得驚心動魄,也毒得令人膽寒。

“沈未晞那個賤人,不但沒死,還攀上了翊王……再不動手,等她徹底得了翊王的勢,你我還有活路嗎?”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隨即又壓得極低,帶着一種病態的興奮,“王管事說了,二皇子殿下……很欣賞我的‘果決’。只要這次事成,不僅沈未晞得死,沈家……也得脫層皮!到時候,我母親自然能出來,而我……”

她頓了頓,眼中閃爍着瘋狂的光芒。

“我想要的,就不止是一個區區的太子側妃之位了。”

丫鬟聽得心驚肉跳,不敢接話。

楚依依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深秋的夜風灌入,吹動她額前的碎發,也吹散了她眼中片刻的瘋狂,只剩下冰冷的算計。

“沈未晞這幾日有什麼動靜?”她問。

“聽、聽雪軒一直閉門謝客,說是大小姐重傷未愈,需要靜養。每日只有谷雨和兩個灑掃的粗使進出,采買也是谷雨親自去,很是謹慎。”丫鬟小心翼翼答道,“不過……奴婢今早去大廚房,隱約聽守後角門的婆子嘀咕,說前兩日夜裏,好像瞧見聽雪軒的後門……開過一條縫。”

楚依依眼神一凜。“夜裏?什麼時候?”

“說是……前日亥時左右,天太黑,她老眼昏花,也不確定是不是看錯了……”

亥時……夜深人靜。

沈未晞……你想幹什麼?

楚依依緩緩關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篤定的笑容。

“去告訴陳奎,”她轉身,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柔婉,卻帶着不容置疑的狠毒,“就說……魚兒可能要出巢了。讓他的人,把西城榆錢胡同那邊……盯緊了。”

“是。”丫鬟不敢多問,匆匆退下。

楚依依獨自站在房中,燭火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扭曲地映在牆壁上,如同蟄伏的鬼魅。

沈未晞,你以爲有翊王護着,就能逃出生天?

這一次,我要你……自投羅網。

讓你死在你最想知道的……‘真相’面前。

她走到妝台前,拿起一支赤金點翠步搖,對着燭光細細端詳。金絲纏繞,寶石璀璨,映照着她眼中冰冷如霜的笑意。

(亥時初,聽雪軒)

沈未晞換上了一身便於行動的深青色布裙,外罩同色鬥篷,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肩傷讓她動作有些滯澀,但眼神異常清明堅定。

谷雨同樣裝扮,臉色發白,卻努力挺直脊背,將一個巴掌大的皮質小包仔細系在腰間——裏面是火折子、細繩、還有沈未晞堅持要帶上的那把母親留下的短匕。

“小姐,都準備好了。”谷雨的聲音有些發緊。

沈未晞點頭,從枕邊拿起那枚雲紋玉佩,貼身收好。指尖觸及胸口皮膚時,微微一頓——那裏,似乎還殘留着昏迷時,那個似夢似幻的、微涼柔軟的觸感。

她用力閉了閉眼,將那點擾亂心緒的漣漪狠狠壓下。

“走。”

主仆二人悄無聲息地出了房門。秋夜已深,寒意侵骨,聽雪軒庭院中落葉鋪地,踩上去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後門被谷雨提前用油潤滑過門軸,開啓時只有一聲幾不可聞的“吱呀”。

門外是沈國公府後巷,更深露重,空無一人。遠處偶爾傳來幾聲梆子響,更襯得夜色沉寂。

按照事先規劃好的路線,兩人避開更夫巡夜的路線,在蛛網般的小巷中快速穿行。沈未晞臉色蒼白,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肩傷在行動中傳來陣陣刺痛,但她腳步不停,呼吸壓得極低。

約莫兩刻鍾後,她們抵達了西城邊緣的榆錢胡同。

這裏與沈國公府所在的城東權貴區截然不同。低矮的房屋擠擠挨挨,巷陌狹窄曲折,空氣中彌漫着貧民區特有的、混雜着煤煙、污水和廉價食物氣味的復雜氣息。大部分人家已熄燈,只有零星幾扇窗戶透出昏暗的光。

第三戶。門扉破舊,木料已經發黑皸裂,門環鏽蝕。院牆不高,可以看到裏面一棵光禿禿的老槐樹探出的枝椏,在夜色中如同鬼爪。

沈未晞示意谷雨在巷口望風,自己則深吸一口氣,輕輕推了推院門。

門沒鎖。虛掩着。

她心中一凜,警惕更甚。側身閃入院內,迅速回身將門掩上,背靠門板,屏息傾聽。

一片死寂。只有風吹過枯枝的嗚咽。

院子不大,荒草叢生,顯然久無人居。正中便是那棵老槐樹,樹幹粗壯,樹皮龜裂,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陰森。

第三塊磚……沈未晞的目光掃過樹根周圍鋪設的、已經凹凸不平的青磚。她蹲下身,忍住肩頭的抽痛,一塊一塊數過去。

一、二、三。

第三塊磚,顏色比其他磚略深,邊緣的縫隙似乎也比旁邊的更寬些。

她伸手試了試,磚塊微微鬆動。心髒驟然收緊。

定了定神,她掏出懷中玉佩,借着稀薄的月光,仔細查看磚縫。縫隙裏積滿了泥土和枯葉,看不清有什麼機關。

難道……玉佩不是用來開鎖的?

沈未晞蹙眉,指尖撫過磚面,觸感粗糲冰冷。她試着將玉佩的邊緣,對準那道稍寬的縫隙,輕輕嵌入——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機括彈動聲,在寂靜的院子裏響起!

沈未晞呼吸一滯。

只見那塊青磚,竟緩緩向下沉陷了寸許,然後向一側滑開,露出下方一個黑黢黢的、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一股混合着塵土和黴味的陰冷氣息,從洞中涌出。

洞口邊緣,鑲嵌着一個不起眼的、與青磚顏色幾乎一致的金屬凹槽,形狀……正與雲紋玉佩嚴絲合縫!

原來如此。鑰匙,真的是“鑰匙”。是用來開啓這地下密室的機關!

沈未晞心跳如鼓。她取下玉佩,洞口並未閉合。裏面有什麼?是蕭棄說的證據,還是……別的什麼?

她從腰間小包中取出火折子,吹亮。昏黃的光暈勉強照亮洞口下方——是一道狹窄的石階,通向更深的黑暗。

深吸一口冰冷而渾濁的空氣,沈未晞咬了咬牙,一手舉着火折子,一手扶着冰冷的洞壁,忍着肩傷,小心翼翼地步下石階。

石階不長,大約十餘級。下方是一個不大的石室,約莫一丈見方,空氣凝滯,布滿灰塵。石室中央,有一個簡陋的石台。

石台上,放着一個不大的、積滿灰塵的鐵盒。

這就是蕭棄要她找的東西?

沈未晞的心髒狂跳起來。她強忍着激動和不安,走到石台前。鐵盒沒有鎖,只是扣着。她拂去灰塵,輕輕打開盒蓋。

裏面沒有金銀珠寶,只有幾樣東西:

一卷用油布仔細包裹的、厚厚的冊子。

幾張泛黃的、折疊起來的信箋。

一枚……小小的、樣式古老、刻着詭異蛇紋的青銅鑰匙。與那枚羊脂白玉佩的雲紋風格,截然不同。

沈未晞先拿起那卷冊子,解開油布。封皮沒有字跡,翻開內頁,是密密麻麻的小楷記錄,筆跡沉穩工整,像是賬冊,又像是……某種日志。

她借着微弱的火光,快速瀏覽了幾頁。記錄的是一些日期、人名、銀錢數目、貨物名稱……其中,“陳奎”、“玲瓏閣”、“南邊藥材”、“慢魂散”等字眼,反復出現!還有一些陌生的官銜和人名,似乎牽扯到京中好幾個衙門,甚至……包括“二皇子府”!

這是陳奎走私違禁藥材、行賄官員、以及與二皇子府私下往來的詳細賬目!鐵證!

沈未晞的手微微發抖。有了這個,再加上孫氏那邊的“藥渣”和證詞,扳倒陳奎,進而牽連陳氏,就有了七八成把握!

她壓下激動,又拿起那幾張信箋展開。

信箋上的字跡,與冊子上的不同,更加娟秀,也……更加熟悉。

是母親林氏的筆跡!

沈未晞的心猛地一顫。

信箋一共有三張。第一張,是寫給一個名叫“芸娘”的人的,內容是關於照顧一個“體弱嬰孩”的注意事項,言辭細致溫柔,充滿了關切。日期是……永昌二年春。那是她“出生”前兩年。

第二張,是永昌四年冬,母親寫給同一個人,詢問“那孩子近來可好”,並提及“家中事雜,夫君似有疑慮,暫不便接回,萬望芸娘費心照看”。永昌四年冬……正是她“周歲”左右。

第三張,時間跳躍到永昌十年,也就是母親病逝那年。字跡已有些虛浮無力,卻依舊清晰:

“芸娘吾妹:見字如晤。餘病體沉痾,恐不久矣。所托之事,唯餘心頭巨石。‘昭陽’之鎖,關乎重大,牽涉宮闈舊秘,切不可示人。若餘身故,恐有人追查。鐵盒所藏賬冊,或可作自保之刃,亦或……招禍之由。萬望謹慎。另,餘女‘未晞’,身世另有隱情,此鎖或爲關鍵。然真相若揭,恐害其性命。寧其懵懂平安,勿涉險境。鐵盒埋於槐下,非至絕路,勿啓。妹保重。林晚棠絕筆。”

信箋從沈未晞顫抖的手中滑落。

她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火折子幾乎握不住。

“昭陽”……長命鎖上的名字!

母親知道!母親一直知道她不是親生女兒!甚至可能知道她真正的身世!而那把青銅鑰匙——“昭陽之鎖”,關乎宮闈舊秘!

母親在臨死前,爲她安排了後路,藏匿了足以扳倒陳奎的證據,卻也警告,真相可能帶來殺身之禍!

所以母親寧可讓她“懵懂平安”,也不願她涉險追查……

可前世,她還是在懵懂中,被陳氏和楚依依害死了。

而這一世……

沈未晞的目光,落在那枚小小的、刻着蛇紋的青銅鑰匙上。冰冷,古老,仿佛帶着不祥的氣息。

這就是打開她身世之謎的……最後一把鑰匙?

還是……通往更黑暗深淵的入口?

她不知道。

但有一點很清楚——從她挖出這個鐵盒開始,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無論是陳氏的毒手,還是蕭棄的棋局,亦或是這枚鑰匙背後可能牽扯的、更龐大的秘密……

她都只能,向前。

拾起信箋,連同賬冊和那把青銅鑰匙,一起貼身收好。她最後看了一眼這間塵封的石室,吹滅火折子,轉身,沿着來時的石階,一步步向上走去。

推開頭頂的青磚,回到地面。秋夜的冷風灌入,吹散了一些石室的黴味,也讓她滾燙的頭腦清醒了些許。

她將青磚恢復原狀,玉佩收起。

正要走向院門,與望風的谷雨匯合——

“吱呀——”

破舊的院門,忽然被人從外面,緩緩推開了。

一個披着黑色鬥篷、身量高大的身影,無聲無息地,立在門口。

月光照亮他半邊冷峻的臉,和那雙深不見底的、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的眼眸。

蕭棄。

他站在那裏,如同夜色中走出的神祇,又如同等候獵物已久的獵手。

玄色的衣袂在夜風中微微拂動,他的目光,平靜地落在沈未晞身上,落在她剛剛合攏的青磚上,也落在……她因緊張和剛剛的巨大沖擊而略顯蒼白的臉上。

“看來,”他開口,聲音在寂靜的秋夜裏,清晰而冰冷,“沈大小姐,找到想要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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